悄悄兒的，光陰流水。

地上雪花兒已化了個干凈，湖水凍也悉數融了。

柳樹又綠，白鵝又浮。

此情此景春光融融，叫人感慨，又叫人悵婉。

軟軟將手從臉上挪開，笑道：“這光喜人得緊。”

念憂笑道：“姐姐喜歡？”

軟軟搖頭兒笑道：“原是假的，真不得。”

念憂眸光微黯，低低道：“姐姐連哄我一下兒都不能了。”

軟軟笑道：“既然雪化了，那你就不該躲在這兒了。外頭兒人都急得很，你該回去了。”

念憂垂眸泣道：“回去又如何？倒不如讓他們當我從此死了，我便能解脫了。”

“小孩兒胡話。”軟軟笑看他一眼，盯著白鵝出神兒，半晌緩緩開口道，“你回去罷，好好兒的。”

念憂不禁道：“姐姐這話兒倒說的像告別似的。”

“原是告別的。”軟軟起身笑道，“小騙人精，往后別再做夢了。”

“做夢，原是因為睡得不安穩。”

“往后啊，好好兒的。你的夢一點也不精彩，夢里的人也不可愛。”

“所以，回到現實里去罷。那才是你該呆的地方兒，有許多人都在等你醒來。”

念憂呆呆地，只覺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兒都含著利刃一般，刮得他生疼。

鼻尖一酸，眼直直滾下淚兒來，須臾已是淚流滿面。

他努力扯清模糊的視線，想看清眼前的人，急忙用手胡亂抹去淚水，可當他看清楚了，眼前又沒人。

空，空落落的，滔天的憤怒。

……

明潔的窗子，敞亮純白的病房。

念憂睜開眼，面無表情，掃視了一圈兒。

只見眼前白先生闔眸坐在那兒，想是在休憩，眉宇間盡是倦色。

念憂依舊木木垂眸，不知所思。

……

軟軟彼時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兒，兔兒帶她來的。

又是一陣冷風襲來，軟軟哆嗦道：“這地方兒有鬼不成，來這兒做什么？”

兔兒翻個白眼兒，撇嘴道：“有鬼兒你怕什麼，鬼又看不上你！”

“……。”軟軟決定不再理它。

兔兒倏然“噓”一聲兒，道：“來了！”

軟軟瞧著，卻見一個水靈靈的小女娃走來，手上捧著個什么東西。

軟軟笑道：“這是作甚麼？”

兔兒沒好氣翻白眼兒道：“不得給你找個身體么，不然你拿什么出去！”

“…誰？”

兔兒努嘴道：“喏，就這小姑娘，咋樣兒？”

“雖不及念憂，卻也算水靈可愛了。只是……”

“只是什麼？”兔兒斜眼兒睨道。

“這小姑娘她自個兒愿意么？”

兔兒癟了聲兒，沉默一會子方道：“原是死了的人，哪還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只管用，別管別的。”

軟軟笑道：“你此番卻是強盜了，蠻不講理。我們好歹要過問人家的意思，若不同意，我們再去找別的。”

兔兒沒吭聲兒。

軟軟遂抱著兔兒上前，笑瞇瞇打招呼道：“小姑娘。”

女娃嚇了一大跳，忙護住手中的東西，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