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楠目露深意，連帶著笑容也變得不一樣。“我們是依附小姐而存在的家族。”

依附小姐存在的家族？青梅呆住。她原本以為她至少看到了小姐的一半，可現在才知道，她窺到的，不過冰山一角。

于楠眼中閃過自豪。“我母親，我外婆，乃至我曾祖母，都曾經是小姐的侍從。”說到這個，于楠臉上就像蒙上了一層光芒，光亮動人。

從姜平然和他們言行中早就窺到一點端倪的青梅張大了嘴，隱隱間猜到了姜平然的歲數。更或許，她知道的遠遠不止她看到的也說不定。

這個存在了時間超過百年的女子，可不是光長了歲數，她運籌帷幄，施展她的聰明才智，在悠長的歲月里不動聲色地大胤國占了大半版圖。

青梅的愕然在她情理之中，或許是把這段身世隱藏了太久，于楠很有傾訴的欲望。“小姐可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那般簡單。”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子的盡頭在哪里。

青梅很久未消化這段話，想到姜平然身邊的另一個人。“田大哥也跟你一樣嗎？家族世代為小姐服務？”田德西今年也三十出頭了，平日里，青梅總會尊稱一聲大哥。

于楠眉毛挑了挑，突然笑出聲。“他？他跟我可不一樣。”是啊，能輕易把皇室暗衛甩掉的男人哪能一般啊。“他可是萬劍山莊莊主的兒子。”

“什么？”大概是因為今天被震驚得太多次了，青梅有些麻木，可眼神依舊迸發出驚異。她身處內宅，都知道萬劍山莊意味著什么，那可是江湖盟主啊！除朝廷皇室外，大胤國第二強大的勢力了！“田大哥是萬劍山莊莊主的兒子？！”語氣十分驚疑。

于楠笑。“是啊。”她笑得不懷好意。“別看他整日吊兒郎當的，人家有背景著呢。”

青梅暗想：也就你覺得他吊兒郎當。

青梅努力回憶從在姜平然身邊后遇見的每一個人，說不準也和于楠還有田德西一樣，背景身世遠非尋常。“沒想到田大哥這么有來頭。”不過他那大雅大俗的名字，很難想象江湖盟主會給兒子取這么個名字。

這么一想，似乎只有她的身份平平常常。

于楠似乎看破她心中所想。“你是不是在想你自己的身份最普通？”青梅誠實地點頭。

于楠笑：“你有多大的能力就會裝多大的秘密，你看，即使你身世最普通，你現在也知道這么多了。小姐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正是這個道理。”

她的一番開導讓青梅眼前豁然開朗，對于一個內宅女子來說，開闊的可不僅僅是眼界。想到背景如此深厚的姜平然，她感慨道：“小姐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于楠目光灼灼，低笑出聲。“她豈止是神奇。”她簡直就是神仙落下的種子，在凡間開花結果，落下花團錦簇的一生。

青梅在這一瞬間對姜平然的敬意推上了頂點。“小姐真厲害！”

看著她雙眼滿滿的崇拜，于楠不好打擊她，含糊道：“不要有負擔，像平常一樣對小姐就好了。”越是崇拜她，心中落差就會越大，她們小姐可不按常理出牌。

青梅有一事不解。“小姐為何生活過得如此清簡？”在清水鎮時，那地方連安平伯府下人房都不如，一季的衣裳就四五件，還都是一些陳年的舊花樣。按安平伯府的財富和對小姐的重視，她不該如此才對。

于楠額角跳了跳，不知是不是該告訴她。你崇拜的神有一個極具人性弱點的毛病，那就是懶！

看著青梅期待的目光，于楠最終沒有說出口，胡謅了一個。“或許是小姐不喜奢靡吧。”

聞言，青梅對姜平然的崇拜更上一層，滿眼都是星光。

于楠汗顏，默默低下了頭。

于楠和青梅回院子一刻鐘后，姜平然才滿身寒氣地回來，嘴唇有些發白，配著紅衣，尤其是臉上，帶著一抹煞人的青色。于楠趕緊上去摸摸她的手，已經冰透了！“你這是泡冷水里了？怎么冰成這樣？”今日見她姨婆不是挺高興的嗎？

姜平然連岔開話題的勁兒都沒有了，身子微微傾斜在她身上，苦澀一笑。“阿楠，我感覺很不好。”

“當然不好了！”于楠大叫，立馬扶住她僵硬冰寒的身體，指揮青梅去抬熱水，又指揮人說了方子去抓藥。

等于楠做完這些，姜平然終于松開了她的手，安心地倒了下去。

于楠和青梅驚呼：“小姐！”好在田德西及時接住了他。

姜平然的身體與常人不同，平常都是身強體健的，可一旦生病就一定是大病，幾乎是生死攸關。十一年前那場大病于楠還歷歷在目。

得到消息的一眾人早在房前等候，于楠一出房間，大家都圍上來。

“怎么樣了？阿楠姑娘？”姜啟最先問道。

于楠臉色沉重。“我只能抑制，這事還得等我師傅來才行。”轉而給了田德西一個顏色，他默契地不問一句，轉身報信去了。

方氏還懵懵懂懂，焦急道：“小姐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于楠看向他們一家三口，奇怪道：“你們不知道嗎？”

三人頓住。姜啟搖頭。“我們常與小姐聯系，但從不知她身體有恙。”

于楠想到姜府對姜平然的身體狀況一無所知就有點可笑，安平伯府能有今天全是小姐一手促成，他們心安理得享受著她帶來的一切，卻不知她的難處。只因為他們之間那點稀薄的血脈關系。

他們不知，于楠也不打算據實告知。那是姜平然血脈里的缺陷，姜府的那丁點血脈還需要仰仗她，哪里還可能分出來救她。

見于楠突然態度的冷淡，三人訕訕地都閉上嘴。

青梅不忍看到方氏受冷眼，岔開話題：“阿楠，小姐為何突然病得如此嚴重？”

于楠搖頭。“我也不知。”聽他師傅說，以往生病都有時間定數，按理說現在不是小姐發病的時間，為何突然倒下了，還沒有一點征兆。說完，她重重嘆息一聲。

第二日，當得知她離開后不久姜平然突發急病的蘇氏顧不上身體疲憊，火急火燎地趕到姜平然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