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凄凄沉夜幽幽善解
- 弗央祭
- 穆梓弗奚呀
- 6016字
- 2020-12-17 08:35:42
這一夢........很長.....很長..........
很累.......很累........
眼前閃過無數飄忽不定的身影……
熟識的、陌生的、現世的、已逝的.......皆在一夢之中涌入腦海,又在一剎之間消逝殆盡。
毫無理由,毫無頭緒,毫無目的,她本能地抓住那一襲烏色斗篷的長擺..........
那人停住。
正在面前!
如此之近!如此真實!
如此陌生!卻如此熟識.........
他慢慢轉身。
緩緩抬手,撫掠而下烏色斗篷的修長帽檐,露出漆色覆蓋的整張面顏。
她的目光隨著那一襲流水似的黑衣漸漸爬升.........
那張臉!
在目光觸及那張猙獰而熟悉的面孔的一霎那,她本能地全身戰栗!
她緊閉雙目緊捂雙耳連聲尖利驚嗥!
不知自己為何會怕!
不!不是怕!是驚!
仿佛所有一生期許的美好純粹都在一瞬間化為泡影!仿佛那等了千年亟待綻放的滿園艷朵在一夜的狂風暴雨后盡皆凋零!
是一瞬間的失落!
是終究事與愿違的幻滅!
她尖聲驚叫著掙扎而起。猛地睜開蒙遍淚水的雙眼........
只黑夜在那淚層的另一邊悠悠顫動。
.
一切.........萬籟俱寂。
.
此時,不知是汗是淚,盡皆夾雜而下……染了面、濕了發。
此時,不識是怨是悲,相融交織于夜色.......凝了心、抑了情。
微攏的窗間滑進的夜風拂在遍是淚痕的臉上,絲絲涼涼,溫潤細膩。明明盛夏,卻略帶寒意.........
微寒的清爽拂動了每一絲感知......清醒了,徹底清醒了。
再回憶,卻全忘得干凈了。
.
不知為何驚,為何擾,為何悲........
一切.......都淡了。
仿佛前世種種,又似已逝多年的零碎記憶,竟是恍如隔世.........
彼時如此真實,如此純粹;
現時卻如此遙遠,如此寂靜。
有如這環繞著卻無法近身的黑夜.......
無相擾.......
便.......
無所謂。
.
若離定了定神,輕輕拂干臉上的淚痕,起身披了件輕白的紗綢薄披風,踩著狡黠的月色緩緩輕悄挪出帳外。
她仰頭望著那明月.........如此純凈、如此美好.........
像母親!
像母親純凈慈愛的雙眸注視著她!
那不摻雜任何目的的純凈.......
很美.....很誘惑......
.
為何突然不愿那么快離去?
為何突然想要多看一看這世界、這美好.......
或許........
這里,仍有期許........
這里仍存值得留戀的東西!
或許.........
本不該.........
沖動之下自私地說逃就逃毫無顧忌!
明明堅定.......
卻莫名心生悔意。
想到此,她不知作何感想,心中又是如何滋味........
有些苦澀....
卻還有些重生的莫名欣喜.......
她不知不覺輕移腳步,朝那一抹純潔的皎月走去……
忽地腳下似踢到什么東西,那團黑影挨了痛一個激靈躥起來。“啊!”它著實把若離嚇得不輕,她驚呼一聲后退半步。待情緒稍定定睛看時,竟是那毛頭小子若塵!
那少年懶散地揉著惺忪的睡眼,顯然是被重重一擊驚醒有些摸不著頭腦。過了半晌,困意稍褪,又見若離臉色如此蒼白,才猛然反應過來,許是這公主又因什么發了怒!皇家人到底是皇家人,任平日心情好時再怎么對自己好都是種施舍罷了,待到她們有事了留著氣受的還是自己這等下人……
他明白,他們,再相熟,再相知,再默契.........終不是一路人……
至于多余的情誼......
一刻間流于表面.......再一刻間消散殆盡……
不過止于此爾爾。
.
“公主殿下萬安!”若離正欲道歉,卻被他一語打斷。他恭敬地后退一步單膝跪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若離眼神黯淡下來。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如此可悲!像是寵溺已久的親弟弟突然誓不相認!像是精心培育的純潔水晶碎落一地!
.
良久,她仍盯著這個仿佛瞬間變得成熟,這個不再欺瞞不再頑鬧,而在夜風中無人處仍跪伏于面前行著標準禮儀的青年,淡淡脫口而出:“平身吧。”
“謝公主。”他默默站起,無再多言語。
如此平靜。如此和諧。如此默契。
卻覺終究......少了些什么。
.
“你們早知道。。。。?”她漸漸揚起頭望向枝頭的皎月。
無人答,卻自說自話。
“你們都知道。。。。。”她想要埋怨。而此時出口,卻如此平淡。
“唯獨我不知。。。。”她確是看到了他!在那刑場周圍高屋之上的一眾黑衣人!她第一個認出了他!
她不解!
大哥、秦陌寒、龐歧、........就連若塵、那一眾人!他們都知曉!他們精心設的局!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默契地去搭救自己的怨敵!如此默契地不謀而合唯獨瞞著自己!
而現如今,此局終了,倒像是自己攪了他們的局!倒像是自己作奸害了他人的命!倒令得人人失落、人人懷怨!
明明是事來惹人!卻偏偏成了自己作賤惹事!鋤奸懲惡反而自己成了氣短小人!
好生精妙的局!面上算計父皇,卻有意無意陰差陽錯地算計了自己!偏偏還是那身邊之人........他、他、他們........
而那最是真正無辜的、受傷的、心痛的,自己真正辜負的、對不住的,恐怕只有番驍了。
“我回去看看。”她輕吐出口,便不由分說快步走向馬廄。
那若塵立時著了忙,雖不知事由,但只知依著主子吩咐的總不會錯,“將軍吩咐了!殿下今夜哪兒都不能去!”他張開瘦小的雙臂攔在馬前。為免得惹主子們心煩,他喊話也卡著氣量,并不打算把事鬧大。
若離高坐在馬背上,看出了他的心思,也自舒口氣。若他當真喚了秦陌寒來,自己恐怕走不掉了。
說也奇怪,自己本是公主。卻不由自主地潛意識中越來越肯定自己贏不過他的局.....每一局........!
本不該懼他!可偏偏是那種看不透的神秘力量讓自己在每一次的較量中退縮........
身份、地位、生命、圣旨.......仿佛沒有什么能威脅到他、約束到他........
若離想著卻嫌怨自己儒弱,且自顧自壯著膽賭氣:“你倒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說完夾緊馬身徑直向前奔去,不信過去他會不躲!果然那若塵一看不妙,身體下意識地閃躲,正緊貼著奔馬旁的簌簌風聲而過。他瞬時回頭望向一路揚塵,稍定心神后立即奔向馬廄隨意扯了匹黑馬追逐而去。
他不知道她要去向何地。
也不知自己為何跟來。
出于何種理由何種借口又以何種身份為了何種目的......
概不知。
只第一直覺.......
要跟去!該跟去!
無論是關心還是責任........
只有親眼看見了......
才能放心!
說也奇怪,這坐下的黑驥矯健異常,奔跑起來也迅速難擋,足似生風,疾馳如電,這未經世事的小少年第一次駕馭如此良駒,興奮之余竟有許多恐懼。但很快便與先行一步的若離并肩而馳。
“你去哪兒啊?!”他也顧不得了禮儀,扯著嗓子喊起來。雖并肩而行離得很近,但耳畔呼呼的風聲著實兇猛,令人生懼。他努力喊著給自己壯膽。
“去找王子!”若離也高聲喊起來。并非因為風聲懼耳,而是仿佛那個可以敞開心扉盡情娛鬧的弟弟回來了!此時......心情無比爽朗!就像是自己先前無知地看著母親渾圓的肚子承諾的那樣:“將來兒臣帶弟弟去草原!教他騎馬射箭!他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她笑著.....
發自內心地笑著。
“你上過戰場嗎?”若離對著前方不斷撲面而來的夜風呼喊著。
“沒有!將軍惜我年少不讓我去!不過!我!想!去!”他一字一句爽朗地拖著長音呼喚著,像是把不為人知的心愿都訴灑于這片夜,這片風,這環繞著的一草一木........
“我想上戰場!”她盡情呼喊.......
“我想上戰場!”他肆意跟隨.......
“我要上戰場!”她笑著....隨性地笑著......
“我要上戰場!”他體味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默契與快樂,從沒有如此開懷過........
此時,一呼一呵,一嘩一應,伴著緊密的馬蹄聲,攪擾得這沉夜倒無了寂莫......
此刻,一人一騎,一喚一嘯,伴著羊腸道上飛揚的一線塵沙的旅跡,也留下值得永世在心底珍藏的心有靈犀..........
馬兒急馳,留給這份歡愉的時間卻很短,漸漸已遠遠望見番驍的殿門,若離勒馬停下,不愿這馬嘯攪擾了番驍殿內的安寧.........
若塵也隨之勒馬,可那匹高頭黑馬卻不慎聽話,四處猛躥四蹄猛踢,倒是廢了若離好一番蠻力才將它穩住。
“在這等我。”無論自己將遇到什么,怨懟也好,復仇也罷,定不愿連累若塵趟這趟渾水。
他望望四周,又看看若離,雖不甚懂,但見若離面顏突顯嚴肅,只得似懂非懂地點頭,“哦……哦。”
.
若離徒步走向那道鐵門........
愈來愈近.........
忽地心中暗自酸楚,不知為何前來,甚至想要退卻。
自己虧欠他的!
復了自己的仇,迎了眾人的意,卻偏偏沒考慮他!甚至無一絲顧及.........
她相信在大哥與秦陌寒聯手救番錦之時,他是感激的!無比感激的!
是自己讓這個在瞬間充滿希望的人之兄長又在一瞬間陷入絕望!
這個唯一讓自己發自內心深疚自責,唯一讓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狡辯埋怨,唯一的........面對著沒有任何言語只想說聲對不起的人........
竟是他!
這個只有一面之緣卻從未關心過、仿佛在生命中從未存在過的人!
他?
可還好?
.
已是深夜。
空寂無聲。
若離手中的門環輕打在鐵門上,攪擾了這寧靜的夜。
院門只開了一扇,迎出來的是一個番北模樣赤著半身的壯漢,初見是若離,眼中的怒火直沖她打著旋兒,似隨時將噴射而出致人死穴……
若離自覺理屈,他們該怨的.......虧欠了自是虧欠了,沒什么可辯解的。她默默垂下頭,那股突如其來的憤怒令她更加自責......這也讓她驟然明白:
自己欠下的不單單是那番驍的債,更是那整個番北的債!若自己心疼那番驍無辜牽涉,那番北眾生又如何算!?
眼見消息已經傳開,自也無他法,只得厚顏相求。十幾歲的認知讓她對眼前的壯漢本能地感應到恐懼,她垂著頭許久,卻已感受到那炙熱的目光在臉頰灼燒.........
“我......我找殿下。”她未料想,還未見人,此時說出的話已毫無底氣,輕飄得如隨處可及的鴻羽。
“你還有臉找殿下?!”隨著一聲粗野的怒吼,若離還未反應過來呼救,便已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掌緊攥著玉頸推按到殿外墻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整個身體以及后腦猛烈撞擊墻面的痛楚!
被扼住的喉嚨愈來愈緊,她無法呼喊無法求饒,甚至無法發聲無法呼吸!她強烈地感受到脖頸和整個臉部漲的厲害,頭顱充血一般疼痛難忍.........她的雙腳已漸漸離開地面.......越升越高……她的雙手盡全力狂亂地抓打著扼住自己的那只魔掌……
但她知道!分明......未盡全力!
距離之近,她能夠拔出他的刀.......刺向他的心........
但愧!愧讓她握緊了刀柄又漸漸放手......
愧讓她不由得相信.....
自己前來賠命。
.
她的掙扎終究無用!番北的硬漢從無多余顧及,愛了就要據為己有,恨了就要殺之而后快!
就在若離的呼吸漸漸變弱,意識漸漸褪去,手上的力道也愈來愈小之時,突然那掩著的半扇門后傳出一聲響亮的命令:
“住手!”
是彩蝶!那從未變的稚嫩的童聲!那生氣起來的霸道專橫和蠻不講理!定是她了!
那壯漢遲疑一下,單回眼望了望那扇半開的院門,見并未有人,便謂自己聽的差了,又氣方才那聲音作祟,手上的力道更猛了些,繼續完成著這件半完工的“藝術品”。
“住手!沒聽見嗎?!”同樣的聲響,卻更多了幾分焦急。
那壯漢聽得真切了,他緊咬牙關,顫抖著頭顱大口喘著粗氣忍下這份怨屈,隨之手上猛地一松。
與其說松,不如言甩,若離只覺自己被猛地摔在地上,骨架似乎要散在這寂靜深夜的墻角........化灰化塵........待明日風起........隨風散去.......
她的意識不再清醒,混混沌沌中,她只聽到自己急促著求生的喘息聲.........
迷迷冥冥中,她隱約看到不遠處半開的門中有彩蝶的身影……
恍惚間,那雙澄澈的大眼睛依稀注視著她........
只是......
不再是關切!
而是一種不屑!一種居高臨下的漠視!一種終究手握他人命運、眼見他人求命的嘲諷!
她不愿再看!不愿再想!
她緊閉雙眼,眉心驟然凝聚成結,靜靜地依著孤墻感受自己漸漸平靜的呼吸和漸漸清醒的意識........
.
夜.........又恢復了寧靜..........
.
當她完全清醒,才發現自己的后腦和肩膀已被撞出累累傷痕,那在深夜中閃著影光的液體順著脖頸淌下,冰涼得仿佛寒劍刺心……
她倚著外墻艱難地站起,朝著剛才的方向望去........
空無一人。
只留下半扇敞開的院門。
依稀記得........彩蝶初來時嫌怨未搭理她生了自己的氣,也是自開了門拋下一句罵便無了人........這般情景,自是留戀.......
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卻可憐得連一句罵也沒有了.........
如此安靜.......卻如此陌生.........
無論怎樣,是她救了自己。無論出于同情關切還是高傲憐憫,確是救了.......她內心的柔軟暴露無遺,但卻是純真的善,純粹的良知.........那自己唯一在她身上熟悉著的味道,唯一能感知到她,那個原原本本的她......存在著,呼吸著.......
既默許了,便要識趣。她慢踱著步伐轉過敞開的半扇鐵門轉入前院,她不識得路,但依著番北的習俗,隔不遠便有落地燈燭為亡靈指路。她沿著那一線天光走去……
轉過處處亭臺,繞過連連門廊......四下寂靜無聲,只夏日的鳴蟬在鬼魂似的樹影中聒噪不安,紅燭幽光在凝滯的空氣中搖曳,不時伴隨沙沙的風掃葉動令人毛骨悚然……
隱隱約約.......
身后似有窸窣腳步聲.......不近不遠.......
自從進來,便一直........
不近不遠.........
緊張、恐懼、驚惶........
她看到水中的倒影……
那依稀著的魂魄似的倩影,在身后樹蔭下.......不近、不遠........
.
倏然轉身.......
彩蝶披散著長發著一襲素紗佇立在不遠的樹下。紅燭悠悠,四目相視,萬分相知,卻萬分疏離,萬分遙遠.......孰是孰非,誰欠了誰......已問不清,看不明!正如這幽曳紅燭下的夜色,明滅閃爍間將這本就陌生的咫尺隔得更遠……
她未說一句話,只默默注視著她。
她入了神.......眼前這個得罪了人不知避嫌反來求諒的舊時摯友,這個被自己的人折磨到遍體鱗傷卻仍有勇氣闖進來的可憐女孩兒……
她在想什么?她深如秋水的眼神中到底是什么?此時她找大哥,無非自討奚落……
她活該嗎?
她錯了嗎?
是的!是她活該!盡是她的錯!她不該,不該當初不聽自己的勸告!不該圖了她的私心與自己爭搶太子!不該讓自己失了期盼又失了體面在暴雨中凍上一整夜!不該在那染血的夜晚把自己牽涉進那神不知鬼不覺的禁苑!不該無所不用其極地在大殿上眾目睽睽下逼死自己的至親!不該不顧大哥的感受讓整個番北失了道理又失了顏面!更不該在刑場上利用那個人的愛奪走親姐的最后一線生機!那個人........
更不該是啟然哥哥!
若她當初順了自己的意.......又怎徒生如此多的顧忌!或許.......啟然哥哥會回心轉意.....或許.......姐姐.........
她活該受罰!
比起這些清晰感知的痛楚,比起那些已故的亡靈,她的那些傷痛又算得什么!
.
可是.....
看見她,望著她.........心中........卻偏偏.......
好疼。好痛。
她的眼神已變得軟弱、朦朧。盈盈的液體噙在眼眶中,不知何時將要漫出.......
她活該嗎?
她錯了嗎?
她一遍一遍地垂問著自己,往日從來堅定的答案,今時今日卻突然懷疑,
如此茫然......如此不堪。
錯的是她!過的是她!悔的也更應是她!這場戰,自己才是勝利者!該笑的,該傲的!該居高臨下的!此刻怎能在她面前軟弱!?
她忽轉身拂袖而去,留下幾盞紅燭焰火隨著黑夜中白紗的拂動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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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漸漸垂下眼簾。她自知.......
自己和彩蝶......無論如何,
也回不去了。
明知無用,每次遇見,卻又傻傻地懷抱著隱隱期盼,直到每次那一刻間的殷愿化為泡影,才真正地醒悟.........
那個純真的,愛哭愛鬧的女孩兒.......
再也.......回不去了。
如此靜謐的夜晚倍感凄涼,紅燭引路,蜿蜒盤繞。轉過池水,繞過花林,經數處院落,行數座回廊,仿佛一路伴著那已故的魂魄重游故地,體味前生........
.
一人、一影相伴,風燃熾焰翩翩......
如此安詳。
.
紅燭的指引斷在水邊,橋頭對岸,一片漆黑冷清。濃密的樹蔭間,似有幾處偏遠的殿室若隱若現。番錦此番死得悶屈、死得渺小........若不是因了自己身上覆著王族的意愿,她又怎會至死都不得體面!?
番驍是明理之人,他深刻地明白,此時他的殿內,但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即便是些許不滿,都會被瞬間放大千倍萬倍,甚至惹來滿門抄斬,那將是族人、是番北的浩劫!
契凌王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由頭!一個足以使人信服名正言順的借口!他便可動動手指將番北據為己有,將族人消滅殆盡!
自父王身體漸漸衰頹,番北各部勢力割據,分崩離析,境況大不如前。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再不可能如以往一樣一致對外并肩作戰。
如此,契凌—-是番北唯一的選擇!
楓若離—是自己唯一的選擇!
此番絕非是逞一時意氣之時!妹妹不能白白死去!她的放棄與成全不能白費!
隱忍退避,相安無事,才是最佳抉擇........
只是委屈了這亡靈,不得歸于正堂受人卿拜,無人安葬,無人祭奠,甚至靈堂無一絲光亮!
他只能在這隱秘處佯裝靜好,她方能在這荒無人煙的偏僻之境悠悠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