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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相惺相克

  • 弗央祭
  • 穆梓弗奚呀
  • 4764字
  • 2020-12-05 16:20:08

與那高頭大馬上的人對視佇立,楓若離不知此時心中是喜,是悲?是感激,是怨懟?是忿恨,是懊悔?

是失落........是.......惆悵.........?

她不愿再想,本就說不清的感情想得透徹了明晰了又有何意義?

她默默轉過身,下意識地踩著月光回去。

她懶得點燈,也懶得更衣,只借著月光摸索到床榻,便俯臥上去.........

她只希望一夢之后盡快忘卻這段不堪的回憶……明日依舊與眾軍士無休止無顧忌地玩鬧嬉戲、談天說地……

眼角懸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她漸漸睡去.........睡的很淺,呼吸........也很淺……

她夢到了許多........夢到了小時候那個偷偷帶自己登瞭望臺敲鐘的男孩.......夢到了玄凌觀的中秋大哥攬自己入懷……夢到了那個無知卻又惹人喜愛的小姑娘采菊.......夢到了那個血色的夜晚……夢到了戰場上的錚錚鐵甲與刀劍血水紛飛……夢到了那個本該寧靜卻充滿嘶吼的清晨,那個朝堂......那段令人后怕的不幸.........

一切的一切在夢中,一瞬間,在她腦海閃過.......

很亂。。。很亂。

外面似有高臺上守夜的軍士報更的聲響,她猛的驚醒,竟已滿頭大汗,滿臉淚痕。。。

天還黑著,周遭也仍寂靜。若離卻再無困意。

她忽然想到今日辰時秦陌寒待肖淇出帳后那痛苦的神情。他有傷瞞著將士們以穩固軍心本可理解,可讓若離驚訝的是他竟瞞著所有人!包括副將!那傷口自然未得及時處理,留下疤痕事小,傷了身體卻事大!

雖然若離本懶得管他人之事,經了上次在山洞的事每次單獨與他見面又都覺尷尬,因此時常下意識地躲避。可他再怎樣也是一國將軍,天下信服的“戰神”,若真的自己不惜命搞垮了身體,此后這國之軍威軍力將又由誰來坐鎮?!

想到這里,若離不由得起身拿了藥箱出帳,只身向著秦陌寒的客帳而去。

洽碰見辰時那個通報的軍士端著熱茶正欲進帳,若離叫住他,“我送去吧。”那人看了她一眼,想著早晨若離讓他去通報卻臨時變了主意轉身就走,一時較勁,只冷冷說了一句:“不牢姑娘費.......”話音未落,他忽想起方才太子來尋之人正是她,忙將茶放在旁邊鐵案架子上,單膝跪地行禮:“小的眼拙,不知是公主殿下,殿.......”他偷眼看了若離一眼,以觀態度,“殿下萬安.......”他緊張得開始結巴。

雖然若離不甚歡喜各人與她疏遠,倒寧愿讓他借著氣罵自己一通才算親近,可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只微微笑了笑柔聲道:“平身吧。”說完還未等那將士起身,徑自端起旁邊架子上的茶托進帳。

.

客帳內燈火通明,一應陳設雖不如將軍帳內精致華貴,卻整齊樸實。

秦陌寒正坐在案前單手支著頭睡著,已染墨的筆未放好,隨意散落在案上;磨石上的墨痕還未干,看來他剛睡下不久;旁邊正對著整齊地放著一疊軍文和一本打開的文案;只是他身旁木椅上,那佩劍并未掛好,卻剛在觸手可及之處.........燈火映照著他俊美的臉龐顯出些許疲憊。

辰時他與那軍士安排軍務之時,若離就注意到他泛紅的雙眼像是極盡疲憊。自從開戰已有幾個月,到一回來便遇上自己棘手的事情,他應是很久沒睡個安穩覺了……

終于......經受不住了疲憊的煎熬,他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卻很淺.......呼吸也很淺……

若離一時不愿吵醒他,遂放輕腳步過去將茶輕輕放在桌案上,又輕手輕腳去逐一熄了燈燭,只留了兩三盞泛著幽光。

若離從旁邊架上輕取下秦陌寒那一襲玄色披風,又慢著動作為他披上。卻未料他仍警覺、瞬時驚醒!竟在霎那間精準地隨手掃過雕椅抽出那鋒利的寒劍.......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在若離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際,那在零星幾盞幽燭間閃著寒光的劍已架在她的玉頸上,若離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雙目驚懼得凝視著他,立即收了手僵住站得筆直,生怕稍一動那刃尖就直插入自己的喉嚨。對面迎來的是那雙泛紅腫脹盡顯疲憊卻犀利地閃著寒光的幽暗雙眸........

他似乎也被驚到,畢竟剛驚醒便覺室內昏暗,還有一人影在近身處梭梭移動........此時他亦提起一口涼氣。

空氣凝滯了片刻。在昏暗的燭光中他看清了她,仿如一只受驚的雀,在微風中顫抖著羽毛聽憑處置........他這才一反手將劍倒轉了下落回手,閉起眼落下一口氣。

若離已懸到喉嚨的心也總算舒然放下。

“把燭點上吧。”他緩緩睜開眼,精準嫻熟地拿起劍翹插入佩劍。經若離一驚,便已無困意。

若離有些不悅,剛剛明明是他冒犯讓自己受了驚,現在又來拿自己當下人使喚,況且這屋內十余盞燈燭,剛剛為免得擾他不嫌麻煩逐一熄了卻又讓點起來,分明是蓄意與自己作對!

可這畢竟是將軍營,自己縱有千般道理此時總歸寄人籬下,若離雖不情愿,卻拿了火折子一盞盞點著。還好室內昏暗看不清她極不情愿的臉。

秦陌寒借著漸趨亮堂的燭光繼續批閱軍文,也不問若離此來何意。

若離心中氣悶也不再愿問他傷勢。點完最后一盞紅燭正欲不理會他直接回去,卻忽想起那日去祁連宮的路上瑩兒說的番驍王子向父皇提親一事。秦陌寒整日在父皇身邊侍候,朝堂諸事又多不避諱,若實有此事包括來龍去脈他必盡皆知道。

她壓下心中的不悅,想著此時也不便與他計較,畢竟他這大膽的做派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她轉身直接繞過桌案至雕花木椅旁。確是離他很近了.......平日即使是副將進來與他講話也都是在案幾對面從無逾越。

見秦陌寒仍不緊不慢地翻著軍文等自己先開口,若離話到嘴邊一時卻不知道怎么問了。又怕問清了又在他面前失了顏面,遂繞到他身后著眼看看他的軍文上到底作何,引得他“如此投入”。

本以為秦陌寒會避諱,這軍務大事自然不是區區女流該關心的事,況且楓若離“圣女”的敏感身份正引陛下忌憚。若離也正借此引他注意開始自己的話題。然而,他卻不動聲色,仍舊攤開著那白紙黑字清晰可見的軍文勾勒書寫著,仿佛若離如空氣一般。

既已在他身后,他自看不清自己的神色,這讓若離有些安全感和自尊。她便直接問了:“你可知.......”她猶豫著,聲音扭捏,“番驍王子?”她不愿問得太明,骨子里貴族的矜持讓她且待看他如何回答,讓他一并說了也省得自己厚著臉皮去直接詢問。

他的筆頓了一下,似已猜到了若離將問何事,正思考著如何回答。

“知道。”他沒有即刻繼續動筆,而是輕輕將筆放回墨色的筆枕上等待思索著。他沒有過多言語,確是問多少說多少,絲毫不多話。可偏偏倒是這點習慣惹得若離不知如何開口。

她無奈,既已到此,只得直接問了,“他......”仍猶豫著,“可曾提親?”

“是。”卻又是問什么答什么,絲毫不多。

卻不料若離緊接著一句,“提的可是我?”她緊張極了,聲音也大了許多,沙啞了許多。雖然已知答案,卻生怕他又說:是。

他似乎感受到若離的不自然,便不再言語。良久。他仍低沉著聲音道:“公主早回吧,您本不該來此,莫再令人抓了嫌隙。”

可若離不想走!她還有話要問!她要問他如何想!卻又怕他言與己何干……

她雖與他毫無像大哥那般動容之情,卻寧愿借由他留在契凌,無論如何斷不會嫁去番北!畢竟府中多一個少一個妻妾對男人并無甚影響,若他日后能夠本分拘禮,互不相干,自己仍能活出自己的一番韻味。那她倒甘愿忍一世這刺人入骨的寒意和傲氣……以及.........

這份永遠無解的缺乏安全感的神秘...........

無論如何,自己現在不能走!現在秦陌寒已下了驅逐令,自己總要找個由頭留下問一些事!即使自己明知問不出口……

“你.......受傷了吧。”這確是拒絕離開的唯一借口了。秦陌寒既不想讓他人知道,至于處理傷口,自己便是唯一人選了。

秦陌寒的眉心微微一顫,他不知若離如何發現的,自己自覺在眾人面前掩飾完好,可還是.......

既然發現了再隱藏便多此一舉了,他微微笑了笑默認。又繼續拿起筆蘸了墨書寫著,“上戰場……難免。”他寬慰著若離,聲音柔和了許多,卻透著疲憊。

“我幫你......”若離的話還未落,只聽他冷冷一句:“不用了。”話語很輕,卻很冷……他沒有停筆,繼續書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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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是無論如何都要找個借口留下來問他的!可偏偏此時還未想好如何開口,她還需幾刻醞釀時間。

既然他覺得傷勢尚可,用不著自己多管,那便讓他傷重到必須要人管了又有何不可!?也讓他吃吃虧殺殺他這威風!

若離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臨事竟賭氣至此不擇手段!

她隨著今日辰時的回憶,他應是傷在左面肩背處,而且還未來得及細細包扎。若離正巧在他身后,她似在一霎那間沖了怒火,猛地單手敷上他有傷之處拿五個碎玉似的指頭緊緊抓著,那修長的指甲漸漸透過墨色衣衫刺入傷口……

秦陌寒也一驚,他未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竟用如此手段直來直去,便隱忍著.......他漸漸開始憋住呼吸,微微顫抖,臉上也開始冒汗。他卻不吭一聲,料想她應該就此作罷了。

若離見他忍著,想著既然已到此時,也必須逼著他同意自己療傷了,便抓得更緊了,指甲深深地刺入傷口。雖然若離估計著他的傷勢盡量把握著輕重,但因墨色衣服蓋著她不能測得明確。

血水已浸透了衣衫,但玄色的衣衫下卻看不清......或許這正是他每日穿著的原因吧……直到那血水沁出沾染了若離修長的指甲.......她方覺自己惹了禍.......

“呃!!”他實在忍不住,痛苦地悶吭一聲,那滿是汗水的手忽然緊緊抓住若離那只“狠辣”的小手!“楓......若........離.......你.......”他一字一句,痛苦中似乎憎恨地擠出這幾個字。

天生的敏銳與警覺讓她下意識地害怕,她的手除了大哥,就連宮中那些脂粉美人都休想牽涉.......如今他卻!!!

她敏感地往回抽著手,怎奈他疼痛之下握得愈發緊了,她急的滿臉漲紅快要哭出來。忽然她使出全身解數使勁將手抽回,另一只手遂緊捂著被抓疼的手腕喘著氣平復情緒,秦陌寒則伏著身緊閉著眼,微微顫抖著忍痛喘著粗氣.......那血水仍緩緩流淌.........

若離一時慌了神,她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只覺后悔。但既然自己做了便要善后.......處理好了再任憑他如何處置也便認了!

她稍安定心神,去門口拿了方才帶來的藥箱,依舊繞到木椅背后,輕輕扶起他。她能感受到當她的手碰觸到他的一霎那,他的身體下意識地微顫了一下,若離頓時充滿愧疚.......

她靜靜為他解開衣物,輕輕揭開左肩的衣衫,他沒有再拒絕........只輕閉著雙眼........無痛、無怒、無任何表情。

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小姑娘,今天她的所作所為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認識,他不知道自己再頑抗下去她還能搞出什么手段......

.這一次......他確是認輸了……

當貼身的白衫被輕輕撥開,那底下竟已是血肉模糊。若離拿了絲軟蘸了藥水細細擦試著傷口,接觸到他的一霎那,那脊背反射性地微緊了一下,幾處細微波動竟極為惹眼,充滿血性。

當血水拭去,她才看清,竟是一指多長的刀痕,剛結的痂已經全部開裂,不知傷了多深,只是血水不斷從那縫隙沁出。

“這種傷可擱不得......以后叫我便是.......”她忽感心痛,知他不愿讓人知道,以后便當彌補今日的愧疚。但他未作聲,未動容,也未有絲毫表示。

他生氣了么?若離卻不覺生氣,更覺悔意.......

她默默垂下眼簾,輕輕上了凝血的藥物,一次又一次地擦拭著.......過了很久血才漸漸止住。遂上了藥纏住紗帶。輕輕合起衣衫。

若離摸不清那輕閉的眼簾下是一雙怎樣的眸子,也摸不清他現在的心境,只每個動作都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慎再惹禍端。

她本要借療傷言的,問的,便再不敢問,不敢言了,也無心在思考什么言語了,現只滿眼的血色與無所適從。將那浸滿血水的團團軟絲收拾到藥箱中之后,見他仍閉目危坐不與理會,便一步三回望地走出帳門。

方才值夜的那士兵見了若離,仍畢恭畢敬地單膝跪地行禮“殿下......”他挑釁試探著若離的眼神,“送茶送了這么久?”畢竟若離來了兩日,她是怎樣心性的人軍中大多已再清楚不過,這人自知開個玩笑她不會予以計較。再說這大半夜若離確是越了規矩在將軍帳中多待了許久,任誰都會多想。

只是若離還在想著秦陌寒的傷,想著趕快將那些他不愿向他人透露的“證據”銷毀才好,她心神不在此,理也不理,徑直走了。只留他在那里胡亂猜測。

若離沿著當時救胡戕的路線過去,尋到那緩緩流淌的溪澗。她把那些浸滿血水的絲絨拋進去,隨著那團團絳紅稍稍沉下瞬間被漂成白色。

只那一方溪澗被染得緋紅……

過了一刻便漸漸散了……沖淡了........

再過一刻.......

便無了.........

若離獨自一人在這深不見人的山林中凝望著.......望著....那漸漸消逝的縷縷血色和送它們去遠方的緩緩流淌的澗水……

...........

她仿若看到了戰場上的金戈鐵馬......刀光血影……

那揮灑的血水和在每一瞬間旋轉而逝的年輕生命.......

那份血性.......那份鏗鏘激昂........

那份執念........那份至死不渝........

那本該永垂不朽萬世敬仰的至尊榮耀.........

卻如那抹在溪澗中暈染的血光……

漸漸散了.......

淡了.......

無了.........

.

或許........

任現世如何得意.......

多年之后.........

他、他、他們、自己。。。。

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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