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在老相爺府里遇見,又是半年的光景。阮玉現在的人氣比那時又高了許多倍,園子也是熱鬧得很,一片蒸蒸日上的光景。不少王公貴族也愿意與阮玉結識,只是遲遲沒有收到唐將軍府請酒的消息。
又過了一個月的光景,園子里的人接到了唐將軍府請角兒的消息。阮玉的心里一下子明亮起來,也不全是因為唐肅。轉眼在這帝京之都已是飄飄蕩蕩了六年有余,雖說這帝京之風貌已然熟悉,總歸還是不甚習慣。那唐肅,雖未與其相認,好歹也是個自打家鄉就認識的熟悉人兒,就沖著這熟悉的勁兒,阮玉在唐肅身邊心里也是十分踏實。
不多時辰就來到了將軍府上,將軍開大門親自迎接。阮玉環顧這將軍府,不似其他的府邸那般裝點富貴,倒是帶著一股金戈鐵馬的沙場氣息。
“我這府上也沒什么雅趣可尋,園子也不似那王爺公子那般整潔雅致,還請阮老板別見怪。”唐肅邊陪著阮玉走進府邸邊說。
阮玉微微地笑了笑,這般性格還是如同兒時,倒是不曾變過,回道:“將軍莫要說笑,唐將軍乃是軍中之人,和一般的王爺公子不同,我阮某人倒是喜歡貴府的這般風貌。”
“家母出嫁前是這帝京的公主,對花草園藝甚是精通,只可惜我唐氏將門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唐肅也不知為何,竟和這陌生人說起了家里的人兒來。
二人說話間就來到了廳堂,唐肅將阮玉請在客座,又喚下人給呈上酒菜。
“我喝慣了幽州的烈酒,不知阮老板喜歡什么酒,如若阮老板喝不慣這個,我再命下人速去準備。”
阮玉聽聞幽州二字,眼淚都快下來了,許多年不曾聽聞“幽州”這兩個字了,自打那日進了廣宣院,就不曾與家里去過一封書信,可能家府里也與自己斷了聯系,就仿佛自己從未有過家一般。想著剛來帝京那幾年不曾有過思鄉之情,現在卻被這區區的“幽州”二字愣是給折磨得眼含熱淚了。
唐肅見阮玉咬著嘴唇,半晌沒說話,仿佛在克制著某種情緒,以為阮玉不悅,趕緊說道:“來人,換酒。”
阮玉連忙阻攔,連說不必,又道此酒甚好,只是聽聞“幽州”二字,心下略有觸動。
聽聞此處,唐肅挑起眉梢,抬眼看著阮玉的眼睛,問道:“何出此言?”
阮玉被那道灼熱的目光燒得有些疼,話已至此,也不想再做隱瞞,開口道:“阮某人生于幽州,輾轉至此地漂泊謀生也已是數載,奈何天高路遠,期間未曾有過故鄉音信,更別提那歸鄉二字了。”
唐肅聽到此處,甚是高興,給阮玉倒上了滿滿一碗的酒,說道:“那日初見,阮老板說你與我唐某人也是有些緣分還真是一語成讖,你我竟是同鄉的情分。”
阮玉也十分高興,可惜現在的他,高興表現出來也不過像是那溫而不沸的茶水,并無太大波瀾。
二人把酒言歡,談天說地,說道幽州的風貌,彼此間倒似乎是有聊不完的話。酒過三巡人微醉,唐肅自覺得對阮玉出說了句掏心窩兒的話:“阮弟,不是我唐兄說話難聽。盛極必衰,自古皆是此般道理,你現在正是這盛極之時,可千萬多想日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