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農(nóng)夫和蛇
關(guān)彤彤見凌凌滿臉羞紅地跑上樓,她側(cè)過身,看她從身邊跑過去,她俏麗的身影,像池塘邊一株傍水的紅梅,清爽可愛。
她扶著樓梯把手,探身向下看了看,楚昭正坐在小桌邊喝悶酒。
他高挺的脊背,微微地彎著,透著一股軍人的骨感,五官剛毅有力,像極了天安門國旗手,周身散發(fā)出一種粗獷而又略帶神秘的男人氣息。
她微微一笑,這么一個帥氣老板,怎不叫少女芳心蕩漾?但是,她的笑容僵住了,一想到有牢獄之災(zāi)的楚銘,他可是他的親弟弟呀,他怎么有心情??????
陰霾爬上她的面頰,她皺起彎彎的眉毛,扶著樓梯,慢慢地走下樓。
她坐到他對面,端起酒壺,給他倒酒。
“你不在樓上呆著,下來干什么,告訴你,我沒折。”他沒看她,他心里正煩著,沒心情跟她說話。
“玉芬有消息了嗎?”她把酒壺放下,看著他一飲而盡。
“沒有,毛子一直沒回來,她要是有心躲著你,你就算把城里翻個底朝天,也白忙活。”他放下酒杯,“呵呵”地冷笑。
她鼻子里哼了一聲,纖細(xì)的手指,蘸著剛剛灑落到桌上酒滴,在桌面上畫著。
“也不知道楚銘在看守所過得好不好?”她一直在畫。
“你就別操心了,他有人管,我這廟小,養(yǎng)不起你,你要想見楚銘,還是另尋高枝,你在我這兒沒戲。”他覺得自己也算混得過去,大小也是老板,出手也算闊綽,怎么就不入官爺?shù)难郏€是草民一個。
“楚銘在看守所,沒你好命??????”她還在畫。
“那是他自找的,好好的主任不當(dāng),關(guān)心什么賬,自己又是個外行,陷進(jìn)去了吧。”他夾了一口菜,放到嘴里,放筷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有一個奇怪的圖案,她還在那個奇怪的圖案上做著修飾。
他好奇地問,“誒,你—”
“農(nóng)夫和蛇。”她在一條彎曲的曲線上,添上小腳。
“關(guān)彤彤,沒有你這么損人的,你罵誰呢?”他立起眼珠子,他外面受氣,回來也不消停,曹雪芹說女人都是水做的,他怎么遇到的都是刺頭,一個比一個惹不起。
“農(nóng)夫救了它,它不知道報恩,還要咬死農(nóng)夫,你說它是不是可惡?”她在曲線上猛戳。
“你?”他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我就問你,你能不能讓我見楚銘?”她挑起眉,終于爆發(fā)了。
“姑奶奶,我要是有那本事,還在這兒喝悶酒?你就饒了我吧,乖乖地回美國,把這兒忘了。”
“為什么是我離開?玉芬不是走了嗎?他身邊只有我了,你讓我現(xiàn)在離開,安的什么心?”她鵲起,罵得他體無完膚。
“無理取鬧!”他起身離開桌子,一個人走出大廳,消失在金色陽光里。
她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把桌子上的酒菜一推,酒瓶滾落,“啪”地摔得粉碎,店員嚇得躲到一邊,凌凌跑下來,一邊扶她起來,一邊問怎么了。
“你可別把他當(dāng)好人,我告訴你他沒有責(zé)任感。”她看著門外,還在生氣。
“關(guān)總,老板有難處,你何必擠兌他。”她扶著她上樓,“他不讓我見楚銘,我就收了店讓他睡大街去。”關(guān)彤彤咬牙切齒地說。
“關(guān)總,他不是你男人,你對他這么呼來喝去的,我們都看不下去。”凌凌覺得她太不給老板面子了。
“我就是這個樣,你受不了也可以走。我就是看不慣他,一天無所事事的樣子,明天我親自去警局,問問他們憑什么不讓探視?”她血往上涌,頭痛得快要炸開,她捂住頭,差點跌倒。
“你看你,老板還不是為你好,讓你休息,你就是找他事,更給自己找事。”凌凌把她架進(jìn)屋里,扶她躺下,給她擦汗。
“關(guān)總,你就是心火旺,把怨氣都撒到老板身上,他也很難做,只是不說出來。”
“你這個小丫頭,就知道替他說話,也沒見他對你好過?”她平靜下來,也知道自己有點過。
“老板給我們加薪了呀,他對我們也不兇,這就足夠了,我們都不討厭他。”她甜蜜蜜地說。
“農(nóng)夫和蛇”,楚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來的,罵人不吐臟字,她跟趙秀娥倒有一拼,都是那么霸道,還是玉芬好,她沒罵過他,一想到她憂郁的眼睛,站在窗前修長的身影,他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和向往,她就是他一個玫瑰色的夢,無論何時何地他都向她仰望。
他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日頭偏西,柳枝披拂送來陣陣涼爽的風(fēng),出來買菜,閑逛的人漸漸多起來,下班的年輕人,相約著出來吃路邊攤。
他鼻子里嗅著街邊飄來的羊肉串膻香,遠(yuǎn)處啤酒杯相碰的脆響,深深吸引著他,他走過去,一個小攤位買賣可真紅火。
只夠三四個人圍坐的小方桌,小馬扎不高不矮正合適,一杯扎啤,羊肉串和各種雞貨,串香撲鼻,毛豆、花生點綴,吃客那叫一個爽。
他看到四五十人,三三兩兩坐在桌邊,吃著聊著,看得他直流口水,他忍不住過去,坐下,“您吃什么?”攤主拿著本本,過來計數(shù)。
“羊肉串十個,啤酒一瓶,外加一個毛豆和花生拼盤。”他照著別人的樣子,隨便點了些。
“好嘞,您等著,馬上上。”攤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走到妻子身邊,把單子遞給她,她麻利地盛毛豆和花生,扇著扇子的少年,向“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上撒著孜然。
幾分鐘,香噴噴的肉串就擺到面前,他倒了一杯啤酒,一個人喝起來。
他桌子旁已經(jīng)擺了四五瓶空酒瓶,他還在嚷著老板開一瓶,老板再上一盤毛豆。
攤主跟妻子說了什么,妻子點點頭,他走過來,打開啤酒給他倒上。
“兄弟,差不多得了,回吧。”他掏出煙,抽出一支點上,吸著。
“你懂什么?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哈哈”地笑,此時已是,月上樹梢,華燈閃耀,寬闊的大街上,沒有幾個人了。
“兄弟,我跟你一樣過,男人嘛,不痛快都愿意找個沒人的地方發(fā)泄發(fā)泄,你看看我?”他亮出胳膊。
一道深深的疤痕,清晰地顯露出來。
“你喜歡打架?”楚昭擺擺手,“我跟你不一樣,永遠(yuǎn)不一樣。”
“走吧,你家里還等著你回去。”攤主把煙捻滅,站起來,跟著妻子收攤,烤羊肉串的少年是他兒子,一家人收的收,掃的掃,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爸,不管他了?”少年把楚昭靠在墻上,他已經(jīng)喝醉了。
“不管了,爸爸也曾像他一樣,吃過虧,受過罪,后來才知道什么最重要。”攤主推起車,妻子和兒子,一左一右跟著,走遠(yuǎn)了。
“老板,再來一瓶??????”他搖著頭,手在空中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