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氣氛就舒緩多了。

鄭之囿將原卞國的事情一一講與太后知道。說到周鑰時，凌霄臉色不好，太后見了，知她對母親心懷愧疚，便出言開解：“周鑰年輕時，惡名就已經流傳開了，連哀家都知道她那副囂張的面孔，卞先皇還一味寵溺。苦了凌默不打緊，竟一連苦了凌家三代，真是‘禍害遺千年’哪！”

太后見凌霄柳眉微蹙，便招手讓她坐到近前，拉著她的手耐心說：“傻孩子，此事你做的很對，無有過錯。想來凌家重教，可重教之人，凡事都愛講道理，可不講道理的也大有人在，更別說那些耍陰謀的。他們的利益，不管是正當，還是不正當的，若是受到一丁點的損害，便要想盡辦法加倍地討回來，還會在乎什么道理、情感、倫常？”

見凌霄若有所思，眉頭漸漸舒展，太后也喜她穎悟，便又說：“所以，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對那些不講道理的、耍陰謀的人，不必講理。你還年輕，久在父母庇護之下，經歷的事情到底還是少的。這件事情，雖說悲痛，可也著實能夠讓你見識到這世上的人心，并非所有人都會按套路行事。以后你還要和各色人等打交道，自己一定要心中有數，別像先皇后那般……”

太后停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可這時候，鄭之囿的眼睛都亮了，他的心很急切。

看著自己的孫子這副樣子，太后笑了，放下凌霄的手，喝了口茶，叫郁嬤嬤扶自己到矮榻上歪著，鄭之囿和凌霄也挨著太后坐下。太后悠悠開口：“想著你們小夫妻年輕，想多教導些，說著說著，就說多了。”

鄭之囿趕忙說：“皇祖母教導，孫兒和凌霄受益匪淺，還想再聆聽教誨。父皇昨日也對凌霄說，內宮之中當以皇祖母為榜樣。還有那件事，也囑咐囿兒前來問詢皇祖母。”

“一言難盡啊，囿兒。”皇祖母的臉色略顯無奈：“今日，你們在慈寧宮呆的時間不短了，別讓翊坤宮起了疑心。往后你們再來，祖母再告訴你們，必不會讓你對生母之事一無所知。”太后顯得很困乏，微微合上眼睛。

鄭之囿和凌霄見了，便告辭了。

后來幾日，鄭之囿和凌霄便天天早晨往宮禁里來請安。每日早晨凌霄都要費好大的勁兒才能起床，各宮敘話后，便迫不及待地趕回東宮補眠。

鄭之囿嘲笑凌霄懶怠之余，更多的時間用來回憶慈寧宮太后的話，并且思索自己母親病逝的前因后果。

事情應當是這樣的。

鄭桓登基時還年輕，正妻王閬茹剛懷有鄭之囿。立后以后便主張自己的胞妹入宮為妃，想來應當是王閬苑的主意：親妹妹入宮，好幫著姐姐固寵。之后王閬茹誕下太子，一切無事。等到兩年以后，王閬苑也生下鄭之固，情況就不同了。王閬苑有事沒事地就往皇后處去，說王家已有太子和皇子，便攛掇姐姐扶植王家勢力。王閬茹心里矛盾，可也與鄭桓說了此事，鄭桓與王閬茹便有了嫌隙。王閬茹身子也漸漸不好了。

太后應是發覺其中有異，便在鄭之固開蒙時將他強行養在身邊，并暗示王閬苑不要輕舉妄動，王閬苑便消停了好長時間。鄭之囿和鄭之固漸漸長大，太后做主將鄭之囿送去云深的軍中歷練，而鄭之固則繼續讓他習文，兩個孩子均天資聰穎，各自出色。王閬苑應當是心懷不滿，也想讓鄭之固涉及軍務，皇帝一口回絕。王閬苑就又去求自己的姐姐。

因有了上次的不愉快，王閬茹沒有開口，便將此事悶在心里，王閬苑這邊又一直哭訴不止，便又病倒了。想來皇帝重責了王閬苑，令其有所收斂。可王閬茹卻纏綿病榻。借著探視的機會，王閬苑又求著姐姐定下了王韶和王韻的親事，本來王閬苑也要求王韶為鄭之囿的正妻，奈何皇帝和太后都不準，太后更是先將外甥女云錦嫁來東宮為側妃，這下王閬苑就不好強求了。

為了家族的利益，王閬茹仙去之前請鄭桓保住王家皇后之位，以及鄭之囿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