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美芳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這里危樓聳立,治安混亂,經常發生居民遺失財務的情況,整個區域里面毫無衛生可言,垃圾隨處可見,更有甚者,把垃圾扔在垃圾桶的旁邊,仿佛所到之處都可以作為垃圾場一樣。這里好幾年前就已被D市列為重點整治的地方,也許是較為棘手,到后面就變成了光有政策規劃,卻遲遲沒有實施。
而沒有專門規劃的停車位,讓車輛的亂停亂放變得理所當然,于是魏銘決定把車給停到了一個稍微偏僻一點的地方,和溫泉開始從頭尋找了起來。雖然之前有從朱文斌那里得到了詳細的地址,不過很明顯的——這里并不好找。
兩人走了將近十分鐘左右,溫泉的腳趾頭就已經感到有些冰冷了。兩人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期待能飛出另一片天空,為了抹滅這一個突然出現的想法,魏銘開口找了個話題:“你看起來很憔悴呢?”
連著幾天奔波下來,身心的確感到很疲憊,今早在鬧鐘響起的時候,溫泉甚至都以為自己已經起不來了,他覺得自己可以保持這個狀態睡上幾天,剛才經過魏銘這么一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想今晚回去要刮一刮了。
“有那么憔悴?”
魏銘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秀麗長發,微微一笑,不是那種愉悅的笑容,更像是用來緩和氣氛的。“據說那小子已經大半個月沒上班了,你說他會在家干嘛?”
“研究殺人,反正也沒人注意他,他可以詳細的計劃,從而做到不留痕跡。”
“你認為,真的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而自暴自棄,進而萌生‘消滅’的思想,真的這樣嗎?在現代社會!”
后面那四個字頗為值得玩味,難道現代社會的犯罪動力也跟著改變了嗎?“你是說,現代的人,不再是為了錢,不再是為了情情愛愛的男女關系——也許是權力、名望,甚至于是其他不知名的思想?”
魏銘并沒有回答他的反問,而是另外再找了一個話題:“正常的人,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是怎么樣的?”
溫泉遲疑了一下,不知道魏銘為什么這樣問,“如果是我的話,大概會喝得爛醉吧,以逃避這個現實。”
魏銘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溫泉。
似乎感覺到了接下來會被罵得很慘,溫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的念叨著:“怎么…我這樣說不對嗎?”
“到了,上去吧。”
“啊,你這樣很嚇人好不好。”溫泉忍不住的埋怨道:“況且,我們現在上去不好吧,嚴君澤還在家里,萬一撞見了……”
“誰跟你說他在家里的?”
魏銘自顧自的走上了樓梯。
溫泉只得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你剛才不是說他很久沒去上班了嗎……”
“今天早上八點多,高力士的手下發現他開車出去了,目標地點是花坊總部,具體原因不明。”
“所以你才會有恃無恐的找上門來,但這……太奇怪了,事發的第二天就又要開始行動了嗎?”
老居民區的樓道頗為昏暗,角落里還散發出陣陣霉臭,令人有些生畏。
四樓很快就走到了。
“所以我們得找到有力的證據!”
在四處張望,確認沒人之后,魏銘掏出一根鐵絲,對著門上的鎖鼓搗了幾下,鐵門就應聲開了。
溫泉略顯驚訝的說:“你還會這個!”
魏銘比了一個手勢,“小點聲。只能開一些簡單的鎖。”
兩人躡手躡腳的走進屋里,輕輕關上了門,一股怪味撲面而來。這味道就跟一個已經死亡的人吐出來的氣息一般,不僅難聞,還充滿著惡心的感覺。
亂。
用這一個字來形容這間房屋是最恰當不過了。這里完全沒有正常人居住該有的樣子,借著從陽臺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可以大致看清這里的‘情況’,大廳里胡亂的丟棄著食物的殘渣、食品的包裝袋、與數量不少的空酒瓶。如果不是有墻的存在,會讓人誤以為又來到了外面的垃圾場。
這時沒關緊的窗戶恰如其分的吹進來了風。讓積壓在房間里的惡臭挑戰著兩人的嗅覺。溫泉趕緊伸手掩住鼻子。
魏銘看著他那個窘迫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有沒有聽說這里房租多少?”
溫泉感覺就像走在路上的時候,突然飛過來了一顆小石頭,砸到了身上。又似乎自己在聽歌的時候,別人卻開口問:“怎么樣,是不是畫得很好?”他想起幾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溫泉才剛辭職沒多久,與同樣閑賦在家的鄧鑫一起到小餐館里喝酒閑聊。當時正值下午時間,吃飯的人也不多,旁邊的桌上坐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其中一個女孩子略帶不滿的對同伴說:“這家的東西好難吃,價格又貴,以后再也不來了。像我們上次去的那一家看起來就很上檔次,不論是餐具、裝修、食品,還有服務都配成一套,那肯定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等我有錢了,肯定也會開一家那樣店。”
溫泉聽了一笑置之,同行的鄧鑫卻毫不客氣的道破:“什么都跟著他人做的話,只能證明自己沒想法。不信你去試試看,不管你有多少錢,最后也會成為一個笑話。”
一句話說得女孩怒目圓睜,無趣的閉上了嘴巴。
鄧鑫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溫泉深有體會,真正的企業沒有哪一個是靠模仿而成功的,沒有自己的‘東西’,是做不了長久的。雖然道理如此,不過這么直接的說出來,也難免把年輕女孩惹得很不高興。她好像在抗議:你這土包子懂什么啊,像這種餐館才真的倒閉了才好,給多少錢我都不會再來!
“這種房子,倒貼錢給我都不要。”
“哐當”突然有一聲奇怪異常的聲音從廚房那邊傳來出來,把兩人嚇了一跳。
“小心!”
溫泉緊張的伸手把魏銘給護在身后。
等了一會,沒有預料中的危險出現。
魏銘看著溫泉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撥開了他的身體,往廚房那邊走去,“別緊張,應該是什么東西掉了,或是老鼠之類的,現代社會,沒有那么多暗器!”
“唉,嚇我一跳。”
這是一間兩房一廳的出租屋,大概也就50平方左右,一個作為書房,一間作為臥室。
順著門直走出去就是陽臺,像這種老式的居民樓,村民為了不浪費土地,大都建的很緊密,這樣的結果就會導致通風和日曬光線都不足。與陽臺緊挨著的就是廚房了,跟大廳里相比,這里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堆積如小山的鍋碗,有一些還掉在了地上,也許剛才發出的聲響就是這些。有許多嘔吐物在地上,上面有許多蒼蠅和蟑螂在穿行。
剛才大廳里應該也有這些小動物,不過光線太暗了,所以沒辦法看清楚。
“外面的垃圾堆看起來都比這個干凈許多!”
魏銘掩著鼻子,忍住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這是人住的嗎!”
溫泉一邊扇著鼻子前的空氣,一邊說著。雖然舊的空氣散去了,但隨之而來的還是那個味道。
“那是什么?”魏銘用手肘動了一下溫泉,在衛生間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個鐵桶,旁邊有一條破抹布。她小心的繞過那些惡心的東西,細細觀看著,桶里裝滿著深綠色的不知名稀釋液體,奇怪的是,并聞不到任何味道。
溫泉趕緊湊上來,“什么東西?”
魏銘搖搖頭,并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拿出來了一個小罐,把桶里的液體裝了進去。
溫泉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把那個小罐子裝滿,接著把罐蓋給合上了。做完這一套的魏銘,拍拍手,起身往大廳方向走了回來。
“那些惡心的東西你留著要干嘛?”
“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帶回去看看吧。你去那個房間看看,我進臥室。”魏銘指揮著,隨著兩人的走動,蟑螂也似乎受到了驚嚇,到處亂跑亂竄。
溫泉得到了命令,就迅速的往另一間房走去,在開門之前,深呼吸了一口氣,以應對接下來惡心的場面。
令人意外的是,這里很干凈。
在看到松木制的四方桌和一旁配對的兩張柜子,就可以推斷出這里是書房了。柜子里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有醫學,貿易,管理,金融,溫泉心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跑了上來,但又抓不住是什么。于是對著書架上的書,隨意的翻閱了起來。
“兩個房間也許才能說明這間出租屋原本該是什么樣子的!”
魏銘從后面的門走了進來,注意到了溫泉詫異的目光,她趕緊接著說道:“一目了然,沒什么值得注意的東西,衣柜里倒有很多女孩子的衣服。啊,對,還有一件織了一半的毛衣,我想應該是張秀萍的杰作吧。”
“是這個人嗎?”
溫泉把放在桌上的相框拿了起來,相框里的女孩子很漂亮,正面對鏡頭開心的笑著,眼里充滿著愛的感覺。
魏銘從他手里把相框拿了過來,細細的看著,“我看八九不離十。”
“你再看看這個。”
溫泉拿起放在相框旁一根針管,里面的注射液早已用光,上面的針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這個有可能是注射劑之類的,先收到包里。”
溫泉點點頭。對魏銘謹慎的態度感到贊嘆。
魏銘則隨意的從一旁抽了一本書翻閱了起來。“這是?”
溫泉注意到了她那稍微有些顫抖的聲音,臉上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一貫的沉著冷靜沒有了蹤影。
“《聚集》,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嗎?”
不想回答?還是沒有聽見?魏銘凝神注視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溫泉提高了音量,又接著問了一遍。
“這是一本關于‘殺人的書’,”魏銘一臉凝重的看著溫泉,“里面的殺人方法與作案的心理描寫,都太詳細了。”
“還有這種書嗎?”
“這屬于世面上禁售的書籍,只在小部分的地方流通。”
溫泉極為不解,這不該是魏銘心里有了起伏的主要原因。他知道深究是危險的,但又抑制不了自己的求知欲,便又接著問道:“有什么值得你大驚小怪的嗎?”
魏銘沒有說話,把書本翻到了扉頁,用纖細的手指指著一處地方。
溫泉湊過去,嘴巴輕輕念了出來,“蘇林講!”
疑惑感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