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上，潛溪峰。

明明是和明景白一樣的面容，但流逝站在那里，就是一種別樣的風景。

白衣加身，風吹衣動，手持翠笛，流逝不止是仙人之貌，更是有仙人的氣場。

可是，他的她，去哪了呢？

“師傅，你來了。”察覺到身后的聲響，流逝優(yōu)美悅耳的聲音婉轉響起。人也慢慢轉過身來。

聲音，這也是除了氣場外，他與明景白最不同的地方。

朱砂（也就是天音）點了點頭，但卻莫名覺得有些來自流逝的壓迫感。

“流逝，看你歷劫歸來，為師很開心。”說是開心，但是那語氣里的疏離，卻一點都看不出她哪里開心。

流逝也不矯情，和師傅相處這么多年了，他自然了解師傅對自己那淡淡的厭煩，他也知道那是與父親相關。但流逝從不尋求方式來和師傅緩解關系。

而且此刻流逝更為在意的，自然是墨彤的事情，所以也便沒有多等師傅先開口，而是他自己主動問道：“師傅，墨彤被你帶去哪了？”

“放肆，這是你對師傅說話的態(tài)度嗎？為了個女人，你竟然敢質問我？”墨彤，又是墨彤，如果因為她而耽誤了我的大計，看我收拾那妮子一萬次也不足夠泄我心頭之憤。

流逝咬了咬嘴唇，雖然此刻他已經(jīng)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明仲瑾，而已經(jīng)是天界第一上仙流逝了，但師傅于他有養(yǎng)育之恩，他不得不對她恭敬。

可墨彤是他最在意的女人，就算是最尊敬的師傅，也不可以傷害墨彤的。

所以他道：“師傅，流逝不敢質問您。可是，墨彤也沒做錯什么事吧，求您放過她。”

天音很詫異此時流逝的懇求，冷笑著說道：“求我？呵，我養(yǎng)育了你幾萬年，卻沒教會你什么叫做骨氣是嗎？”說著，她還撇向了流逝，諷刺之意盡顯。

“你該知道，為師最討厭的就是沒有骨氣之人。”天音語氣微冷。

“師傅，墨彤對我很重要。”流逝也直視著天音的眼睛，他的眼神中，警告意思特別明顯。

因為流逝的修為比天音要厲害一些，所以天音也確實感受到了流逝這話說的分量，更明白了流逝不是說說而已，若是自己傷害了墨彤，流逝一定會發(fā)難。

天音頓時覺得有點胸悶，雖然自己對這個徒弟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厭惡，但是得知她在他心里竟然還比不過另外一個女子，天音還是有些惱怒。

所以天音咬牙切齒地憤憤說道：“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混賬東西。”

流逝一聽，也覺得自己對師傅施壓這事做的不地道，于是便收回了所有的氣勢。

“師傅，冒犯了你，流逝很抱歉。但是，流逝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墨彤受苦，而袖手旁觀。我知道，是你帶走了她，所以求你，放過她。”

因為身為明仲瑾的記憶還完全保留在流逝腦中，所以流逝根據(jù)蛛絲馬跡一分析，就知道師傅就是明景白的幫手了。

說著，他也像是賠禮道歉似的，跪在了天音面前。

那咚的一聲，也像是砸在了天音的心上。

畢竟，天音再討厭他，厭煩他是那個人的兒子，可是天音已經(jīng)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投入進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一跪，也跪出了天音以前不愉快的記憶。

所以天音皺了皺眉頭，她那不滿的態(tài)度一眼就可以看的出來。

“你為了一個女人，向我下跪？呵，就和你那多情種的父親一樣，可笑至極。”

天音想起了當年，夙寧為了朱砂（真正的，她是假冒的），也是這樣跪在了她的面前。和如今的流逝一樣，可笑至極。

但是天音不想多提當年的事情，見流逝這個樣子，也便沒有多加為難。反正，她也已經(jīng)有了應對的招數(shù)。

“求師傅成全。”

天音挑了挑眉，嘲諷地說道：“她對你成神之路，只能是絆腳石。所以，我把她扔進了溯生鏡里。

你該知道，溯生鏡，只有成神之人才可以啟動，所以，只要你成神，就可以放她出來。”

天音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她只是糊弄流逝罷了，想騙流逝成神以后再把墨彤解救出來。

但是，天音不知道的是，流逝可是救出來過白鹿，所以自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可以救出墨彤。

（鳳：作者設定，只有成神才可以開啟溯生鏡以重返過去，但是別的不需要成神就可以，只要鏡子認主便行。）

當然，流逝也不傻，他知道自己這么說出來，更會觸怒師傅，說不定師傅還會再對墨彤施加毒手，所以只是裝作不知情。

他低頭不起，但是卻沉聲說道：“師傅，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要這么為難墨彤。”

流逝的話，聽不出來喜怒哀樂，語氣很平淡，但是這卻是他最想問的問題。

天音看著徒兒這副模樣，久違的歉疚感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可是，比起流逝，她更在意的一直都是夙寧罷了。所以她強自壓下來這股莫名其妙的感覺。

天音只是說道：“我記得和你說過不止一次，要你好好修煉。因為等你飛升成神，就可以逆反時光，你父親也就可以活下去了。”

但是這從來都不是流逝想要的，天意難違，為什么一定要回到過去再經(jīng)受一遍痛苦。

他抬起了頭來，盯著天音的眼睛，緩緩問道：“師傅，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父親不是個好男人，即使重來一遍，你也不會和他雙宿雙飛。”因為流逝手中有溯生鏡所以盡知天下事。

天音怒目而視，她的驕傲怎么會允許流逝說出來這種大實話。她厲聲斥責，“他是你爹，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對他多做評價！”

她深吸了一口氣，也沒有追問流逝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她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就冷著一張臉說道：“好了，總之等你成神，就是墨彤出來溯生鏡之日。

而且，到了那個時候，等你啟動溯生鏡，重返過去，你和墨彤也可以重修舊好。所以，孰是孰非，你自己掂量個清楚！”

說完，天音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等天音走遠后，流逝默默站起了身子，并且撣了撣身上的沙土。而由遠到近，又一個白衣少年翩翩而至。

孤塵淺笑出聲，挖苦流逝道：“沒想到堂堂第一上仙，也有這么狼狽的時候。果然，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啊。”那妖孽般的眼神，看上去特別欠揍。

流逝不屑地甩給了他一個眼神，“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