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暗處現身出來的人一身素衣，與這地牢的陰暗格格不入。黎王聽著清河的話也笑道：“你的人不是在滿城的找我么，難道你不想見到我？”

黎王說著話沖柳淑柔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清河的眼神跟著柳淑柔朝地道那邊望去，黎王是一個人來的，身后再沒有旁人，那江起云呢？

清河斂住眸中的驚色，轉過身走到牢里的桌邊，淡淡道：“我自然是想見你的，只不過是沒想到柳淑柔能直接帶我來見你，原本以為還要再費一番周折呢！”

黎王跟著清河，坐到她的身邊，“我也沒想到柳淑柔真的能將你帶回來。看來她也不算毫無用處。”

清河見黎王半個字也不提江起云，有些不清楚是黎王太能沉的住氣還是江起云不在京城，無論是哪種自己現在身在牢中，都要沉得住氣才行，“能幫黎王兄對太后下手又在這種時候跟在黎王兄身邊的人，怎么會沒有用處。不過黎王兄這種時候將我帶到這來，不覺得冒險了一些嗎？”

黎王仰頭看了看墻上的小窗，“這個地方很安全，而且我已經身在險境，又何來冒險之說呢？”

“朝堂之上已經是昌平持玉璽主事，黎王兄不覺得自己抓錯人了嗎？”

黎王搖搖頭，站起身來負手背對著清河，“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朝堂。”

清河微微皺眉，突然感覺到自己自己之前的一些判斷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是朝堂？”

黎王轉過身，雙眼中閃爍的光，清河覺得那可以被稱之為瘋狂，“你在我手里，你說江起云會不會為了你橫奔千里回京。”

清河的心突然就踏實了，江起云仍在西北，還未等清河徹底放心下來，突然反應過來方才黎王說的話，讓江起云回京？

清河笑得勉強，“黎王兄以為清河有幾兩重，能讓靖王離開西北戰場離開西北軍回京？”

“如果西北戰場局勢已定呢？”

“什么意思？”

黎王笑了笑，“兀風本就不是江起云的對手，能拖到這時本就是情理之中，北漠余孽被滅，西北只剩收尾工作，那個時候的西北有沒有江起云又有什么關系？”

清河牢牢的盯著他的眼睛，“可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江起云回不回京又能改變什么呢？”

“傻妹妹，你是不是忘了西楚了？”

“你瘋了！你竟敢勾結西楚，引兵來犯！”清河怒吼道，太瘋狂了，黎王這么做同將大秦拱手讓人有什么兩樣？

看見清河這樣的反應，黎王似乎很高興，臉上的笑意已經藏不住，但這笑意在這地牢里卻讓清河脊背發涼，“起云不會回京的！絕不會！”

“清河，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西北大獲全勝，朝廷下令班師難道他能也不回京嗎？那是西北境可是連軍隊都沒有呢！”

清河冷哼一聲，“若真如你所說西楚出兵早晚而已，那你何須綁我至此？若是西北軍班師回京，你在京中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為了登上那個位子，你已經等不及了，竟同西楚勾連想將西北拱手相讓！”

黎王看著清河，像是在看一個好笑的孩子，“誰說我要那個位子？你以為我想坐上龍椅登基為帝？”

清河狐疑的看著他，“難道不是嗎？你放出風去，說皇帝非先帝親生，這難道不是為了你登基造勢嗎？只是你沒想到朝中尚有忠耿之臣，你的計謀這才沒有得逞，你還挑唆豫城軍進京，只是被我攔住，這一樁樁一件件你還說自己不想做那個位子嗎？”

“那個位子，那么臟，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做皇帝。”黎王聽完清河的話，淡淡道。

清河見黎王說話的眼神不似作偽，“那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我要毀了大秦，”黎王的聲音很慢，但一字一頓重重的敲在清河的身上，“為我，為我的母妃討一個公道。”

清河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會覺得黎王瘋狂，能生出這種念頭的人怎能不瘋狂？黎王從自己的頸間摸出一個玉墜，清河定睛細看，發現黎王握在手中的正是自己之前換給黎王的那個白玉玨，黎王的手摩挲著那個白玉玨，眼中少有的溫情的柔軟。

“這玉玨……”

“這是我母妃的遺物，準確的說，是我母妃的陪葬。”黎王的聲音仍舊很輕，但其中的悲痛卻令聽者動容。

清河捂住嘴，“這不可能，帝妃陵寢重兵把守，怎么可能會有陪葬品現世？”

黎王不看清河，將玉玨攏在手心，像是撫摸母親的面容，可聽見清河的話，黎王像是陷入到了回憶之中，滿眼的憤恨，“這玉玨是我親手放在母妃身上的。”

“六年前，父皇病重，我不過是同南王來往密切一些，便被當時的賢王視為眼中釘，連同我的母妃也被當時的貴妃記恨。父皇駕崩，我的母妃也去了，貴妃，哦，那會已經是太后了，太后告訴我說母妃追隨父皇去了。”

說著，黎王自己都笑了起來，“母妃在宮中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我會不知道么？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怎么可能自裁追隨父皇而去？可是母妃死前曾留書信給我，讓我好好活著，母妃的死，外祖家的變故本就讓我對京城對皇城沒什么眷戀，于是我便出宮上了青城山。”

“既然你已經決定在青城山上修養，為什么下山來？因為不甘心嗎？”清河問道。

清河的問題仿佛拉著黎王想起了他最不愿回憶的那段記憶，見著黎王呼吸突然加重，平復了很久之后才開口道：“因為恨，因為他們欺人太甚。”說著看向清河，帶著某種輕蔑和嘲諷：“我原本以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會是很好的盟友，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是給了我最致命一擊的敵人，太讓我失望了！”

清河聽著他的嘲諷，反唇相譏：“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對的起我父兄的遺志。”

黎王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說，并不理會清河的話，繼續開口道：“青城山上雖寂寥但安靜，翠竹流水每晚都睡的很踏實，直到有一天，有人上山來找我，打破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