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簾依一驚,怒斥道:“不是告訴你別出來么?這又不是夢,你亂裝什么逼!”
白夙不顧。
此刻的他像一個無知的倔種。
深吸一口氣,費力拿起了狙擊槍,上膛,瞄準……
發(fā)射。
“砰!”
強大的后坐力令白夙的胳膊瞬間脫臼,整個人仰著跌回車里。
而射出去的子彈旋轉(zhuǎn)著,仿佛開了導(dǎo)航一般,絲毫不受音波的影響,徑直刺入怪物的那猙獰的面龐。
血肉橫飛!
怪物的頭整個被炸成血霧。
白夙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懈,雙手雙臂傳來的劇痛讓他不住呻吟,大口喘著粗氣,汗水順著臉頰留下。
傾簾依也從天窗跳了進來,迅速對白夙的雙臂做了緊急處理。
“小屁孩兒你毛兒都沒長齊就敢碰槍了?”傾簾依甩了甩頭發(fā),狠狠捏著白夙的臉,“真是不知死活。”
白夙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剛想張口犟嘴,卻只聽得教學樓中傳來巨響。
沉悶,又震懾人心。
傾簾依捏著白夙臉頰的手頓時松開,縱身從天窗跳出:“真該死,怎么還有一個惡心的東西沒有解決!”
傾簾依剛要沖向教學樓,突然停住了,轉(zhuǎn)過身手指著流星灰:“我再說一遍,待在車上別下來!”
隔著車窗,白夙苦笑著點點頭。
【我這渾身疼得要死,是真沒力氣下車了,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傾簾依這才轉(zhuǎn)過身。
沉悶的響聲再次震動,地面都在微微顫抖,教學樓中僅存的一些人都如潮水般涌出。
【跑的真干凈啊】
白夙軟趴趴靠在椅背上,歪頭看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
【她好像說這次,不是夢】
白夙不禁打了寒顫。
【不信,我不信】
待人群散盡,傾簾依這才從米色風衣中拔出了那兩把短刀,加快腳步向教學樓沖去。
咚!
傾簾依一個急剎停住了,迅速倒退,小嘴一張一合,看口型罵的挺臟。
悶響后,濤聲尾隨而來。
【不會吧,衛(wèi)生間怪獸?】
白夙腦補了一下畫面,有點想吐。
隨著一聲轟鳴,教學樓的玻璃都被震碎,污水噴涌而出。
與那污水同時噴涌而出的,是一只十幾米長的大蜈蚣,張牙舞爪,惡臭逼人。
蜈蚣盤踞在教學樓間,盤旋著直起了身子,發(fā)出嘶嘶的聲響,百足沒有規(guī)律的抖動,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隔著車窗白夙都聞得到。
【原來是這東西嗎,好想吐】
說吐就吐。
白夙費力打開車窗,哇一聲吐在了車外,嘔了半天。
【我真的,哭死,我太貼心了】
傾簾依皺起眉頭和鼻子,短刀在指尖旋轉(zhuǎn),淡藍色的火焰一點點燃燒。
“怎么會有這東西?”
“不管了!”傾簾依大喝一聲,縱身一躍,竟與那蜈蚣齊平。
藍色的火焰在傾簾依的指尖旋轉(zhuǎn)跳躍,附庸于短刀之上,伴隨著指尖盛開的藍色花火,一道藍色火線劃破夜空。
正是兩把短刃。
藍色的光如泥牛入海,沒入蜈蚣體內(nèi),并未有多少漣漪。
傾簾依落地,徑直向白夙走來,頭也不回得打了個響指。
一聲轟鳴,藍色的火焰從蜈蚣的體內(nèi)噴出,整條身軀劇烈燃燒,噼里啪啦如炒豆子一般。
蜈蚣掙扎著倒下,千瘡百孔的教學樓,一時間煙塵四起。
【這就是真強者從不回頭看爆炸嘛,確實挺酷嗷】
白夙此時突然開始心疼教學樓,又想起了那慘死在蝙蝠怪物嘴下的女同學,不禁有些心痛,
【真的不是夢嘛,這次為什么就不是夢了啊!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傾簾依走到車旁,剛要開車門,掃了一眼后視鏡,臉色大變。
只見后視鏡中,龐大的身軀在廢墟中緩緩升起,煙塵之下,火焰仍未熄滅,仿佛一條游龍,扭曲著立起。
傾簾依急忙轉(zhuǎn)過身,靠在車上,抬頭看著那徐徐升起的龐然大物。
“真夠難纏的……”
傾簾依拍了拍車窗,那意思是告訴白夙:老實待在車上,千萬別下車。
白夙點點頭,以作示意。
傾簾依將風衣一脫,一甩,搭在了車上,舒展筋骨,充分熱身。
“烤個蜈蚣!”
藍色火焰迸發(fā),傾簾依如炮彈般飛向蜈蚣。
【人形迫擊炮?還是藍火兒的】
藍色的火焰從傾簾依的周圍打著旋兒,如盛開的璀璨花朵在風中搖曳,花瓣飄散于風尾。
蜈蚣搖晃著身軀,張開大嘴,一股屎黃色液體噴涌而出。
“惡心!”
傾簾依一臉嫌棄,手一抬,于半空中緊急剎車。
雙手翻飛,一朵淡藍色的火蓮花飛出,與那黃色的膿水碰撞在一起。
綠霧升騰。
傾簾依沒有怠慢,雙手不斷結(jié)印,越來越多的火蓮花凝聚,盤旋。
“去!”
纖手一揮,食指指向那口中凝聚著膿水的蜈蚣。
火蓮花一齊飛向蜈蚣,在空中碰撞相融又分裂,帶起絢爛的藍色火線。
傾簾依看似威風,實則鬢角已經(jīng)有汗水流淌,胸口劇烈起伏。
蜈蚣見那花雨撲面而來,倒是淡定,搖頭晃腦著將口中凝聚多時的膿水向花雨均勻噴出。
好似噴著屎黃色粘液的花灑抵擋藍色花雨,那畫面……
【嘔——】
蜈蚣扭動著蜷縮成一團。黃色霧氣升騰,環(huán)繞在蜷縮著的身軀旁。
藍色的火蓮花落在霧氣之間,霎時融入其中,消散不見。
傾簾依蹙眉,心說這劑量莫非還不夠?這蟲的皮也忒厚了吧。
傾簾依手一揮,欲散開眼前遮擋視線的霧氣,忽得一陣腥風直奔面門而來,傾簾依暗道不好慌忙在半空中躲避。
可在那空中自然是不及地面能使得上力,又是倏忽之間,這動作,終究是慢了點。
蜈蚣那碩大的身軀飛速擦過傾簾依的身體,登時割出幾道頗深血痕,鮮血飄灑。
“呃啊!”
傾簾依吃痛,抬頭看那蜈蚣的去向,一臉震驚與憤怒。
不單單是因為被偷襲,而是那蜈蚣的去向,正是那輛流星灰!
車中自然是已經(jīng)怕的瑟瑟發(fā)抖的白夙小朋友。
傾簾依忍住劇痛,左手捂住右臂的傷口,托舉右臂揮出。
“停下!”
與之相隨的是古奧晦澀的音節(jié)。
那大蜈蚣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阻力,速度驟降,身軀不斷有藍色的小火花和刺耳的爆破聲。
盡管如此,蜈蚣依舊向流星灰撲去,張開了充滿黏液的惡心的大嘴。
“停下!”
又是詭異音節(jié)在傾簾依嘴里傳出,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覺。
車、蟲,咫尺之間。
那大蜈蚣宛如撞到了墻,戛然而止,身體微微蜷縮,有被壓扁的跡象。
白夙的臉煞白。
傾簾依身后藍色的火焰噴射,將她送到大蜈蚣的身后。
咬緊牙關(guān),抱住蜈蚣的尾部,也不顧尖刺刺入血肉中。
此刻的傾簾依面相已截然不同,猙獰又莊嚴,憤怒又憐憫。一頭栗色長發(fā)也燃燒著藍色火焰。
“給本小姐滾回去啊!”傾簾依嘶吼著,徹底失態(tài)。
抱住蜈蚣的尾巴,硬生生將這個大家伙搬起,反方向拋向天空。
白夙咽了咽口水。
傾簾依轉(zhuǎn)過身,一抬手,那蜈蚣在空中飛得很慢,蜷縮著,根本舒展不開。
傾簾依眼睛中,藍光涌動。
傷口在飛速愈合,再次光滑細膩。
傾簾依歪著頭,眼中藍色火焰流淌,仿佛藏匿了燃燒著的新靈魂。
抬手,緩緩握拳。
碩大的蜈蚣徹底在空中蜷縮成一團,動彈不得。
人類的語言又伴隨著晦澀的音節(jié),在傾簾依開合的嘴中傳出。
“皮很厚是么?很聰明是么?那就烤了吧,內(nèi)外焦糊。”
傾簾依雙手結(jié)印,猛向大蜈蚣的方向拍出,尖銳的轟鳴聲響起,藍色的火蓮花在她的手心綻放,迸射出連續(xù)不斷的藍色的火柱,涌向蜈蚣。
這火焰剛剛抵達蜈蚣附近幾米,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漣漪陣陣。
整片空間瞬間被點燃,藍色的火焰包裹著蜈蚣,火舌舔舐著,炙烤著。
并沒有維持多久,傾簾依收回了手掌,伴隨著這個動作,所有藍色的火焰紛紛熄滅。
眼眸中淡淡的藍光漸漸熄滅,身子軟綿綿的落回到地面,靠在車旁。
半空中,焦黑的碳球掉落下來,砸在教學樓的“廢墟”上,化為碳粉,隨風而逝。
傾簾依神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伸手拽下車頂?shù)娘L衣,套在身上。
“讓我,歇會兒……”
傾簾依有些虛弱的聲音傳入白夙耳中,白夙真切的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沒入靈魂的疲倦。
白夙癱坐在座椅上,突然納悶。
【之前好像聽到警車聲已經(jīng)很近了啊,怎么沒來?】
周圍,實在安靜的可怕,白夙在車里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傾簾依靠在車門邊,剛想閉起眼睛休息一下,卻在余光間瞥到教學樓的廢墟中,一顆黃色的光球升騰而起。
膨脹至人頭大小,又極速收縮。
這光球……黃色?不對,亂了,全亂了!
這不對勁!
傾簾依臉上的錯愕逐漸轉(zhuǎn)變成驚恐,迅速上車,一腳踩下油門,這鋼鐵巨獸的發(fā)動機嘶吼著,仿佛在畏懼著什么,猛然沖出
白夙也唄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死死抓住安全帶。
黃色的光球收縮到目不可及,凝聚到一點——
無聲的爆發(fā),金黃色的光芒席卷而來,剎那間就觸碰到了灰色流星。
傾簾依看了一眼身旁那臉色有些蒼白的白夙,小口微張。
“對不起。”
黃色光芒所觸及之處被暴力撕扯,鋼鐵軀殼化作纖維四處迸射,白夙與傾簾依也卷入其中,血霧炸開,肉泥四濺,卷入黃色光芒的漩渦。
【對……不起?】
他最后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