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發(fā)生的變化令天予措手不及,靜止的心跳,停滯的呼吸原本就是死亡的特征,可偏偏他還留有清晰的意識,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怪誕離奇。
動彈不得的他逐漸適應了身軀的異常,最后干脆放棄了掙扎,他此刻雙目還能轉(zhuǎn)動,直盯著身前紫袍美髯中年,目中驚懼帶著不解。
不能輕舉妄動,壞了他的事?何出此言?天予心生疑惑。
“閉目,不然等會必死無疑!”美髯中年突然低喝一聲,只見他身形猛的伏于一旁,四肢著地,頭歪向一旁,面色陡然由紅潤轉(zhuǎn)向青紫,剎那間,聲響頓無,甚至他的呼吸也同樣停滯下來。
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這一幕,讓天予目瞪口呆,他不知面前原本還是氣質(zhì)不凡的紫袍中年,為何突然做出這番蹊蹺舉動,這真是像極了世俗中撒潑裝死的地痞無賴。
不過他之前的話,天予聽的清清楚楚,他連忙將雙目緊閉,事關(guān)生死,不敢出絲毫差錯。
就在紫袍中年倒地裝死過后不久,一道黑色霧氣緩緩在空中縈繞,繼而形成了一道黑色朦朧身影,這道身影恰好凌駕于紫角雷蟒上方,更準確的說,是在它頭頂。
這道黑色霧影低頭看了看四周,似在觀察下方死傷的人數(shù),而原本氣焰囂張至極的紫角雷蟒,此刻一動不動,對著這道身影深深的低下了頭顱,目中神色復雜,最多的竟是惶恐。
“你,很不錯。”黑色霧影淡漠出聲。
此處空地,人盡皆慘死,這霧影出聲所對,自是身下雷蟒無疑。
雷蟒不敢抬首絲毫,不過它原本直直顫抖的身子在此言之下,明顯放松了許多,但仍是顯得有些拘束。
“你一路走來,帶來的效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這是好事,值得贊賞。”
“紫角雷蟒一族,我有所聽聞,實力雖孱弱不堪,但狡猾兇獰極為出名,今日所見,果然傳聞不虛。”霧影低頭看向雷蟒,嘴角帶笑,饒有意味。
紫角雷蟒心機深沉,聽得霧影如此說道,自知這霧影是對自己起了贊許之意,它瞇了瞇狹長金瞳,竭力鼓起勇氣,抬頭看向這黑色霧影。
“放肆!”
霧影一聲大喝,雷蟒嚇的趴地不起,碩大頭顱深深插進土中,只留身子在外瑟瑟發(fā)抖,絲毫不敢探出腦袋。
似這夸張舉動令霧影有了笑意。
“你這長蟲,剛還夸你來著,沒一會兒,就露出這般慫樣,真是丟盡你這族顏面。”
地上雷蟒身子仍顫抖不止,可它土中雙目中,盡是冰冷!
“罷了,罷了,跟你這爬蟲也沒什么值得多說的,這次事辦得還算不錯,回去后,你跟你族祖輩說聲,下次收割時,你等可前來朝宗,算是這次辦事的賞賜!機緣已賜,需得把握。”
“滾吧,滾吧!”黑色霧影對這懦弱雷蟒再無絲毫興趣,不愿多看上半眼,語氣不耐煩中帶著蔑視。
雷蟒聽聞,像是如獲大赦,它拔出腦袋,對著霧影方向不斷的作揖,然后身子猛的竄向遠方。
“顱星就是顱星!”黑色霧影斜眼掃視腳下死亡的修士,面中盡是輕蔑。
離開不遠的雷蟒聽到這句,身子微微一僵,隨后鉆入一片深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的行進方向,正躺著兩人,已‘死’之人。
雷蟒看向兩人,目露疑惑,只覺得這兩人好像有哪里不對,想了想,它發(fā)現(xiàn),好像這兩人死的地方有些奇怪。
不過,它沒有深思,剛那黑色霧影連它祖輩都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忤逆得罪,它自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以免招來禍患,它隨手射出兩道紫電后,便消失了蹤跡。
一道紫電射向天予,一道射向美髯中年。
當那道紫電剛剛接觸到天予身體時,空中蕩起一陣漣漪,一頭非虎似豹異獸鼻腔中一道吐息隨之射向天予,后發(fā)而先至,紫電悄然間消失無蹤。
而美髯中年七竅流血不止,不知是死是活。
整整半日,在兩人閉眼間匆匆而過。
天予一直有著意識,被屏蔽氣機的他,身體機能一直處于假死狀態(tài),是為極靜,而周遭發(fā)生的一切處于極動,他能感覺的到周圍的動靜,甚至更遠處的那處空地。
那發(fā)生的一幕,令他毛骨悚然,他知道,這圍獵是場局,而且不是一個簡單的局!
這一切,一系列在他腦海里流過一遍,被分析的極為透徹,原來這有一個幕后黑手在操縱著這一切,目地看上去很簡單,就是獵殺修士。
不過有幾點很奇怪,就是這黑手既然能凌駕于雷蟒之上,實力肯定更為超絕,可為何他不親自動手?而且這獵殺修士所為何來?殺人奪寶?恩怨仇殺?
絕對不是!
天予思維飛速運轉(zhuǎn)著,腦海不斷分析這場局的緣由,半日匆匆而過。
入夜,天予手指輕微彈了幾下,隨后整只臂膀,然后整個軀體,直到他站起身子。
他看了眼遠處空地,看不真切,他又看了眼身旁的美髯中年,這中年雖七竅流血,但還有微弱呼吸,他皺眉思索片刻,最終決定背起他,走向那處空地。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他不知這森野綠莽絕地會隱藏多少兇險,所以他不敢隨意走動,不過今日這場大戰(zhàn),那處空地絕對沒有什么妖獸敢于靠近。
美髯中年出手沒將他至于死地,這就是天予愿意背著他的原因,很簡單的理由,當然,天予也沒打算出手救他,第一,他還不會救人,第二,這美髯中年是敵是友還未可知,所以也沒有理由去救他。
空地上盡顯凌亂血腥,隨處可見的修士尸體,血跡,這戰(zhàn)事慘烈可想而知,不過天予沒多少感嘆,也沒多少體悟,因為比這更慘的他都見過。
以前流浪時,那倒在路旁,路中央的身影比這只多不少,他親眼目睹過在面前活生生餓死的人,那些難民,那些災民。
更有甚者,他還殺過人,不只一個!
所以,看著面前這血腥的場景,他并無畏懼,驚慌,有的只是茫然和平淡。
地面在戰(zhàn)斗中被蹂躪的體無完膚,沒有一處算是平整,不過這也湊巧,一些坑洞恰好夠他容身,抵御黑夜的清冷,天予想了想,決定將半死不活的美髯中年也拉了進來,畢竟他還有呼吸,還有體溫。
當然,比起讓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外面,這或許還能救他一命。
不是天予冷漠無情,只是他無能為力而已。
四周很靜,天予很累,他看著漫天的繁星,想著很多,嫣然,小瞎子,以及認識不算太久的隱三思,他們現(xiàn)在還好吧,起碼應該不會像自己這樣躺在死人堆里,天予微微一笑,心中溫暖,為他們的安定而開心。
明天會怎樣?天予懶得去想,他從儲物袋拿出一壺杏花燒,一口倒入美髯中年嘴中,一口自己喝。
“來,大胡子,為我們還活著,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