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個低沉的聲音在不遠處的叢林間猛地響起,彼岸立馬松開了自己方才靜靜抓著白吟塵的雙手,向后退出了一步的同時,扭頭朝著發出那聲音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才發現,原本除了他們一行車隊的人便再無他人的林邊道路,此時倒是冒出來了許多蒙著面的黑衣人的身影,一個個都手持刀劍兇猛地闖入了他們車隊之中,根本不分對象,猶如餓狼般見人就是砍去。
但當其中一個黑衣人看到了從馬車里飛身而出的白吟塵和彼岸兩人,喊了一聲“他在那”之后,原本像是無頭蒼蠅般的黑衣人,瞬間雙眼都看向了白吟塵和彼岸這邊,下一秒便是一窩蜂地沖著這邊飛快跑來。
“尊主!”看到敵人忽然全都掉轉頭沖向白吟塵那邊,還在馬上的合歡便用自己的銀針飛快刺中了一個黑衣人的后頸之后,縱身便跳下了已經受驚的馬匹,朝著黑衣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不過就當合歡剛沖出兩步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強風飛快吹襲過自己的身側,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沖到了自己的前方不遠處,同時原地猛的一躍,身子騰空的瞬間,左右腳并用直接狠狠踹倒了擋住他路的兩個黑衣人。
合歡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這如同疾風一般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正是那幾乎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六夜。
六夜不屑地俯視了一眼地上這兩個直接被他踹昏死過去的黑衣人,鼻子里不由得冷哼了一聲,直接從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背上給重重踩了過去,朝著彼岸所在的方向追了出去。
白吟塵冷眼看著眼前這一群正沖著自己撲過來的黑衣人,仿佛絲毫察覺不到這即將來臨的危險一般,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彼岸瞟了眼臉上毫無表情的白吟塵,又看向那一撥黑衣人,很明顯,對方的目標是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邊上的這個男人。
既然是這樣的話......
彼岸十分淡定地往邊上挪動了幾步,一副打算要隔岸觀火的架勢看著白吟塵和即將沖到跟前的黑衣人。
一旁的白吟塵自然是察覺到了彼岸的小動作,但他也只是微微瞟了一眼一臉淡定的彼岸,心里不禁莫名的有些不爽。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場......
白吟塵一邊在內心肺腑著,一邊冷冷開口道,“含笑,動手。”
也就在白吟塵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那些原本眼看著就要沖到白吟塵跟前揮劍的黑衣人,卻是在這一刻,一個個都像是撞到了一堵無形的墻壁上一般,就這么被憑空堵在了半路上,沖在最前頭的那個黑衣人的臉,此時就像是一塊大餅一般,活生生被壓成了一個平面。
后頭那些沒能及時停下自己沖向前的步伐的黑衣人,便像是一群飛蛾撲火一般,一個又一個地疊了上來。
而飛快追上來了的六夜此時也幾乎就要疊了上來。
“六夜!”能看到那一堵像是無形的墻是因為含笑的法術而形成的巨大透明花瓣的彼岸下意識地出聲喊道,同時右手猛地朝邊上一指。
聞聲的六夜抬眸看到彼岸的臉色似乎有一瞬間的緊張的同時,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飛速朝著彼岸手指的方向閃了過去,剛好閃出了含笑的法陣范圍。
“怎么回事?”
此時能聽到一陣小小的聲音從這一坨黑衣人中響起,滿是驚詫與不安。
然而沒有給這群黑衣人一絲絲反應的時間,下一秒,這群黑衣人就像是被一雙巨大的雙手給活生生揉成了一個肉球似的,緊緊簇擁在了一起,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幾乎所有黑衣人都在這一瞬間,口吐鮮血,甚至有不少人的雙眼與雙耳中,都流出了腥紅的血液。
接著,就像是那無形的大手消失了一般,原本被揉成了球的黑衣人,在這一刻,就像那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應聲倒在了地上。
......都...死了?
站在一旁以極近的距離目睹了這一幕的彼岸的雙眸不由得一沉。
不是因為這一陣的血腥味來得太過突然,而是因為在彼岸的眼中,剛才還燃燒得極為旺盛的一團團魂魄火焰,就在他們開始舉劍沖向白吟塵的那一刻起,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強烈的刺激一般,以極快的速度熊熊燃燒著,直到最后一刻,都像是瘋了一般將自己的生命之火,給燃燒殆盡。
原本,他們明明不該在今日死去的......
那個叫什么含笑九泉的,居然這么輕易地打破了規矩,她難道不知道她這樣肆意殺死生靈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么......
彼岸眼角的余光不由看向一邊的白吟塵,隱藏在長袖下的雙手不禁慢慢握成了拳。
而白吟塵看著這一片毫無征兆一般倒在了自己跟前的黑衣人,眼中沒有絲毫神采,仿佛是看著路邊角落里的垃圾似的,緩緩低語道,“怎么不留一個活口。”
聽到白吟塵這話,一直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了密林之中的含笑這才連忙現身,聲音中難掩一絲慌亂,“尊、尊主我方才只是......”
“罷了。”白吟塵冷冷地開口打斷了含笑說了一半的話語,“反正誰來都無所謂。”
含笑抬眸看向白吟塵,微微一怔后,不禁有些窘迫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尊主。”合歡此時才終于來到了白吟塵的身邊,在看到白吟塵的身上依舊是一塵不染的一身白衣之后,這才松了口氣似的,原本緊繃的臉蛋也放松了不少,隨即,便是回過頭,以一種鄙夷的目光審視著地上那一群已經沒有了氣息的黑衣人。
白吟塵抬眸看了圈被這群突如其來的黑衣人給沖撞得四散的車隊,緩緩開口道,“傳達下去,原地休整。”
“是,尊主。”合歡點了下頭,接著便朝著掉了隊的那些人小跑去。
“含笑。”白吟塵說著,又扭頭看向含笑。
含笑連忙頭一低,等候著白吟塵的下一步指示。
“收拾掉你的殘局。”白吟塵冷冷地說完,剛轉過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側過頭來補充了一句,“別留下任何痕跡。”
說完,白吟塵這才抬步往前走去。
彼岸看了眼白吟塵走開的背影,此時六夜已經走到了彼岸的身邊,就像是守護神一般靜靜站立在那里,渾然不知自己剛才也差點要死于含笑之手。
彼岸的眼眸落在了一旁的含笑身上,想看看含笑是打算怎么收拾這個所謂的殘局,然而下一刻,彼岸卻是愣住了。
此時的含笑雙手又一次十指交叉緊緊相握,原本已經完全綻放了的透明花朵,又一次如同退化了一般,逐漸合攏,變成了一朵巨大的透明花骨朵。
而那原本攤了一地的黑衣人的尸體,此時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肉球,但這一次,卻是有一陣陣怪異的“呲呲”聲響起。
那一群黑衣人的身體,就像是被這花骨朵給消化了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化成了一灘巨大的黃色液體,而這黃色的液體,最終又變成了一股水汽一般,飄散在了半空中。
但這些,都不是讓彼岸猛地愣住的原因。
彼岸的雙唇不由得微微張開,甚至有些輕微的顫抖,因為她看到,那些黑衣人原本該通向彼世的魂魄,卻是被含笑,給硬生生地融合進了她自己體內的魂魄之中。
夾雜著多人的魂魄的形態,在彼岸看來,是極其的丑陋不堪,各種顏色摻雜在了一起,最終只會化作一灘黑,那是甚至能夠令她感到惡心的渾濁。
就仿佛,是看到了那一日闖進了李遇屋子里的罌粟......
“難道說......”彼岸的視線又一點點地移動到了白吟塵的背影之上。
白吟塵只覺得自己的身后毫無預兆地忽然泛起了一陣殺意,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側過身一看,眼中所見,只有彼岸那一張依舊平淡如水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