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到過啊，我這么一個在外區里連苦哈哈都不如的人，有一天竟然能來到這傳說中天上的街市。莫不是老天當真開了眼？

木然地搖了搖頭，應該是沒開眼才對吧，我明明這么下三濫的人啊.......

思緒像是脫了束縛的野馬，雙目無神的趙四頗為嘲弄地想。

無力的眼掃過周遭，屋檐下吊掛著白皮葫蘆，這會兒似乎還沒攢夠能量去幽幽泛光；斑駁橫生的青石板，一塊一塊的整整齊齊；陳舊古樸的朱紅門戶，錯落有致的各色用具........

從遠處傳來，帶著絲絲甜意的焚香裊裊。

“我根本就不配呆在這里的啊，內域什么都好，可我現在活脫脫的廢人一個，污水橫流的外區才是我該呆著的地方........”自顧自地低聲喃喃著，趙四狠狠地一咬牙，雙手亦不知何時緊握成拳。

既然已經成了天上的月亮呢，就不該和我們這些污泥巴里的人湊在一起。況且，一個廢人除了浪費糧食還能干什么？倒不如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

看了看靜立在在庭院中央一動不動的胡小用，又不死心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仍舊沒有感到半分疼痛的趙四心中驀地一陣刺痛。如果可能的話，他倒寧肯當時就干凈利落地躺下去然后再也起不來了。

“過段時間就離開吧，他們一家子是好人，下三濫的廢人遲早只會拖垮他們，這樣........”黯淡的雙眼驟然合攏，趙四心中似是終于有了決斷。而與此同時，這莫名地竟使他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的名字，好像是叫做...叫做....

趙偉來著？嘴角的苦澀收不住，閉上雙眼的趙四無奈地搖頭。

許是因為終于有了決斷，不打算再死乞白賴下去的趙四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塊兒老大的石頭，突然間就輕松了不少。再一睜開眼，目視著久久不曾動彈分毫的胡小用，平靜了不少的趙四眼角不由得一彎。

雖然他不想靠著別人的憐憫施舍茍活，可至少別人是很好的人吶，好到偌大的外區找不出幾個的那種。

嗯，就是有點面冷心熱，外面一張刀子嘴皮下一顆豆腐心。

微微頷首中，面色蒼白的趙四自推著輪椅，慢悠悠地進了道館中央。

望著隱隱褪去了朱紅的古樸房門，破天荒頭一回地，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放松，也許是總算決定了吧。

不知不覺間，此時已是約莫傍晚的時分，距離胡小用朝嘴里胡亂塞完早點，或者更為合適地應該說午飯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除去趙四曾經來過之外，虎老爹、米果兒以及小蘇動連人影子都不曾出現過，似乎是和武謙一塊兒去忙著什么別的事。

不過胡小用本人對此倒是不甚清楚，而這也和他昨夜折騰得太過有關，虎老爹思前想后還是沒讓他陪著。這段時間胡小用過得實在太累，虎老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下既然不用去鍛造部那邊，索性就干脆讓他放個假輕松一下好了。

若有若無的冷風時不時地一陣拂過，清冷整潔的院子里靜謐無聲，倚著木棍的少年一動不動，就好似那角落里的老樹，一般無二地靜立。

而與此同時，也只有角落處的老樹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殘損著落葉，紅的，黃的，叫得出名字的，喊不出名堂的。隱隱泛褐的殘葉帶著枯敗，一切都像是即將到來的冬夜，光禿禿得見不著半分活力與生機。

可那深埋根須于芬芳泥土里的老樹它自己卻是知道的，并不是沒了綠葉就當真徹底沒了嶄新的希望，眼下的死寂只是在做著等待，漫長卻又不得不繼續下去的等待。同樣地，這等待本身是值得的，因為在后面的未來足夠美好，值得用很多很多的東西去默默期待。

老樹所需要做的也許很多，亦或許其實很少。只要在漫長的幽幽冬夜里用盡每一分力氣去積攢營養，等到了生機盎然的的時候，它自然就會贏得同樣持久的美妙春天了。

而在這一點上，和它同樣默默立著的少年似乎也是如此，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不知疲倦地吮吸著營養，就如同海綿一般地永不滿足。

又見老樹開新芽，可卻很少會有人知道它在漫漫冬夜里究竟積攢了多久的希望，人們只看到那嫩綠小芽；復覺少年奔黑馬，可卻不會有人知曉那匹曾經筋疲力盡暗自落淚的雜色劣馬，人們只相信這時一鳴驚人。枚

可嘆當初那匹雜色的劣馬啊，它從暗無天日的黑夜默默出發，無聲無息直到天色將明。

而那黑色，本是黑夜留給它。

不知過了多久，胡小用的身子終于是動了。只見他先是活動了一番僵硬不堪的脖子，緊接著扭了扭腰，原本失去焦距的無神雙瞳也驟然明亮起來，似乎正如那夜空中閃閃發光的星辰。

“哈哈哈，小爺我這回可是練了足足一百三十遍啊！”喜上眉梢之下，胡小用掂量著手中的木棍，心中真真是說不出的滿足，畢竟這可離第一項要求又近了不少來著啊。

咻咻咻~

照著在空間里練習的基礎棍法，胡小用很是熟練地舞起了長棍，像是頃刻間就成了水潑不進的屏風，發出了連綿不絕的咻咻聲，在這一方面上遠比使用殘棍挽瀾時的聲勢要大，同樣也更為驚人。

陣一陣的音浪接連襲來，可惜枯枝敗葉就是攪不動。啊呀呀，這就比較遺憾咯，胡小用不由得心想。

雖然這般不夠完美，還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至少胡小用覺得舞棍這個動作嘛，其實還是蠻有用來著：“雖然不怎么可能靠舞棍對付敵人，可誰叫這舞起來就是賊他娘的帥.......不對，是氣勢，氣勢！”

對，沒錯，就是這樣，而且舞棍肯定是能讓使用者快速了解手中長棍的嘛！得瑟勁兒十足的胡小用自顧自地繼續點頭。

可也就是在這輕松寫意地舞著手中長棍的時候，胡小用還是覺得龍珠空間里的那根挽瀾更好一些。雖然練起棍法來更加地吃力一些，然而那時手中的觸感真的是妙不可言啊。

老伙計，你就等著我攢夠進度把你給弄出來吧。

倏地一停手中長棍，胡小用已然是下定了決心，之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地練習棍法。

“不過眼下這當務之急嘛.....”

瞥了一眼稍暗的天色，摸著自家癟癟肚皮的胡小用突然間腳下一軟，洶涌澎湃的餓意如潮水般瘋狂襲來。

咕嚕咕嚕~

媽的，就沒人喊我吃個飯嗎？神色不善的胡小用面頰隱隱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