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日。
這是安哥拉曼紐所告訴衛宮士郎的,這次圣杯戰爭的倒數第二日。
當士郎問到saber時,saber這樣告訴他:“我的意識之中并沒有圣杯戰爭時間變更的明確感知,圣杯并未將這一情況告訴我們servant,不過,從我作為servant對這個城市的魔力流動來判斷,我的確感到本次戰爭的速度加快了。士郎,那個家伙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衛宮士郎在第十日的夜晚放走了那個以殺戮人類為自身意義的servant,這對他說是多么困難的決定,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然而,他不得不這么做。他與安哥拉曼紐之間,只剩下最后一個令咒,他也想過用最后的令咒阻止安哥拉曼紐在最后兩天對人類的屠殺,但他并不知道效果如何。
況且。
“士郎,如果一個servant的master用完了所有的令咒,就意味著兩者契約的終止。這時的servant就在不受契約的約束,可以尋找新的master。”
“如果是言峰綺禮……”士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猶如遭受迎頭重擊。
“是的,在解除契約后,安哥拉曼紐可以尋找言峰綺禮作為新的master,因此,我不建議你使用這個令咒,士郎。”
要說在這次重啟的圣杯戰爭中,言峰綺禮不知道安哥拉曼紐的存在,衛宮士郎無論如何是不相信的,那個男人就是這種人,對“惡“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嗜好與嗅覺。
除此之外,saber在第十日結束時,又告訴了衛宮士郎一個壞消息。
“士郎,很抱歉,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情……其實我的魔力已經不足了。在之后的戰斗中,可能無法使用我的最終寶具。“
“……居然會這樣,……難道沒有什么及時補充的辦法嗎?”
“……”
“士郎不是正統的魔術師,作為初學者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但很抱歉,這是事實,今天休息時我會盡量恢復一些魔力的。”
無論如何,作為衛宮士郎,這一步他一定會邁出。衛宮士郎和saber最終在十一日的傍晚前往教堂,為這場重啟的圣杯戰爭作最后的決戰。
然而,當他們小心謹慎地進入到新都的教堂,卻發現里面一個人也沒有,神父和吉爾伽美什不知所蹤,更沒有半點召喚圣杯的跡象。
“這是……怎么回事……”
“士郎,也許我們的判斷錯誤了!”saber神色一緊,“教堂并不是召喚圣杯最好的地方,他們可能去柳洞寺了!可惡,早該想到的,他們這次有足夠的時間!”
此處如果步行到柳洞寺要花費很長的時間,Saber顧不得其他了,直接征用了教堂旁的一輛摩托,她把士郎拉到后座,騎行技能開啟,以狂風般的速度回返趕往圓藏山柳洞寺。
一路上,士郎腦中迅速思考著這件事:言峰綺禮知道圣杯是黑圣杯,那還為何要前往大圣杯的所在地進行召喚?固然大圣杯所在地是最適合圣杯召喚的地點,但既然無論如何都無法召喚出普通的圣杯,那么召喚地點就不重要了。
衛宮士郎不相信言峰綺禮還會有其他的目的,他既不追求圣杯,也不追求通往根源,只要黑圣杯降世,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那么放棄教堂,轉而選擇柳洞寺大圣杯埋藏地的目的何在呢?
抵達圓藏山山下,魔力的氣息從山上撲面而來。
即使是衛宮士郎這樣的三流魔法師都能確定,山上一定在進行某種魔法儀式了。
不過,在來的路上,衛宮士郎始終沒有看見什么人。
“可能是某種驅散開閑雜人等的魔法吧。”saber說道。
此時已是夜晚,黑暗覆蓋了整座圓藏山。衛宮士郎和saber在漆黑中向山頂登去。
“saber找的到那個大圣杯的埋藏地嗎?”士郎在漆黑的森林中一邊摸索,一邊問道。
“士郎,我并沒有去過那里,不過,靠近大圣杯時,我應該能感受到。”
快靠近山頂時,saber停了下來。
“應該就在這附近。”
衛宮士郎站定了,他觀察著四周,看見一旁有一條小溪流。
水流的源頭重疊著好幾個巖石,有一個供一人側身通過的空隙。做的就像窯洞。一眼望過去,就像是會直接撞上巖石,沒想到真的能通過。
士郎走過去。
“saber,我好像找到了。”
Saber也走過去。
“應該就是這里。走吧,士郎。”
士郎走在前面,saber緊隨其后,兩人潛入黑暗的空洞之中。
大空洞之中異常的空曠。
“衛宮士郎,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你還是來了。”
大空洞的中央,是一個類似祭壇的地方,黑衣的神父肅然而立。他的身后,伊莉雅蘇菲爾赤著身體被懸綁在黑色的柱上。
“伊莉雅!”
“她聽不到哦,衛宮士郎。圣杯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艾因茲貝倫家的人偶多余的身體機能會逐漸消失,開始展現出她本身的作用了。”
衛宮士郎當然明白,但他還是希望拯救伊莉雅,沒有什么能撼動他的決心。
“言峰綺禮。為什么一定要在這個地方召喚圣杯。”衛宮士郎沉住氣,“這樣的圣杯,不論于何處召喚,結果都是相同的。”
“喲?”言峰綺禮露出愉悅的表情,隨后他停住了,似乎在思索什么。“原來是這樣。”他說。
“什么?”
“衛宮士郎,這樣的選擇不需要理由。只是我個人的喜好罷了。”言峰說。
“哼,你的那個servant呢。”
“雜修,沒想到還來的挺早。這么著急著來送死么。”高傲的聲音從二人的身后傳來。
兩人轉過頭,黃金的英靈,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赫然出現在大空洞的洞口。Saber立刻擋在衛宮士郎之前,一瞬間換裝,金屬鎧甲覆蓋全身。
“saber喲,還是這么死腦筋么?本王的懷抱始終向你敞開,不論什么時候想明白了,本王都會原諒你哦。“吉爾伽美什毫無顧忌地靠近saber。
“吉爾伽美什,向你這樣是生命如草芥的王,saber是絕對不會認同你的。”衛宮士郎直視吉爾伽美什。
“誰允許你說話了,雜修。”吉爾伽美什瞥了一眼衛宮士郎,金色的圓環在他背后出現,“所謂生命,自然有貴賤之分。這個時代的廢物太多了,這個世界被這些廢物占用著,變得丑陋骯臟。特別是像你這樣的faker【贗品制作者】,令本王作嘔。”
一盞又一盞金色的巴比倫之門在英雄王的身后張開,一把把寶具級的武器從中浮出鋒利的刃尖。“saber喲,就讓你看看你信任的這個男人是怎樣的不堪一擊吧。”
話音剛落,金色的槍刃朝衛宮士郎疾射而出。
鏗——鏗————!!
難以用目力捕捉的揮劍。
Saber轉眼間將射來的劍矢擋開。
“謝謝,saber,那就麻煩你拖住吉爾伽美什,我去救伊莉雅。”衛宮士郎在saber旁低聲講道。
“好的士郎,你多小心。”saber答道。
“距離圣杯降臨還有一段時間,saber,本王就陪你玩玩。”吉爾伽美什輕蔑地笑道。
“Trace on.”
衛宮士郎默念出咒言。
虛無中的幻化,投影魔術。姊妹刀,干將莫邪出現在他的手中。
在恢復了記憶之后,衛宮士郎自然掌握了在圣杯戰爭重啟之前的投影魔術,然而這一次他并不具有archer的手臂,因此很多的投影都無法完成。這兩把干將莫邪的投影對于現在的衛宮士郎其實已經很勉強了。
“投影魔術么?少年,看來你從這次的重啟中也學到了不少。”言峰綺禮喃喃道。“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吧。”
神父的手中,黑鍵彈出。
衛宮士郎回想著之前練習與戰斗中的刀法,交叉持刀,向神父發起了進攻。
鏗——
鏗————!!!
那套招式叫做,【鶴翼三連】。
衛宮士郎死死地盯著言峰綺禮的每一個動作,以絕對精妙的角度將手中的干將莫邪揮出。
神父黑鍵揮下的速度極快,力道也如山石震蕩,但都在衛宮士郎的預料之中。
如果【鶴翼三連】黑saber都難以招架,那么對付男人,一定是綽綽有余了。
衛宮士郎這樣想到。
神父似乎也沒想到衛宮士郎的刀法如此有章法,下意識迎著干將莫邪的刀路進行防御和反擊。
“刀法不錯,少年,不過,”在衛宮士郎持刀橫舞的剎那,神父抓準時機,以絕對的力道彈飛了干將。
隨即是莫邪。
“讓我看看你這刀法究竟是什么。”言峰嘴角露出微笑。
“干將莫邪,二度投影!!”衛宮士郎大吼道。
但這個時候,衛宮士郎發現了問題所在。
二度投影已經極度勉強。簡直像是要燒光了體內的魔術回路。那第三次的投影根本是天方夜譚!
沒有archer的手臂,真的無法達成嗎?
持刀!揮擊!
第一次的干將折返,同時揮出莫邪!
“原來是這樣——”言峰綺禮似乎明白了,但已經晚了。他竭力躲開折返的干將,同時擋出莫邪。
下一刻第一次的莫邪折返,同時揮出干將——!!
言峰綺禮沒有黑saber的敏捷,他這次極力躲避,仍被折返的莫邪劃傷。
衛宮士郎等的就是這一刻。
“干將莫邪,三度——————!!!!”
噗噗噗噗噗——
恍惚間,衛宮士郎看見了那個男人。
無限的劍丘之上,那個男人飄著白發。
隨后,衛宮士郎自己的身體中,透出一柄又一柄刀劍來。
…………
衛宮士郎醒來時,全身劇痛,無法動彈。
他感覺全身都被貫穿了。不論是心臟,脾胃,還是手臂,大腿,都生出堅硬的金屬。
“衛宮士郎,你醒了。”言峰綺禮緩緩走過來。“真是遺憾啊,本來的確是很好的刀術,可惜最后沒能駕馭住。如果完整使出的話,的確有機會打敗我。”
說著,言峰綺禮真的露出遺憾的表情。
“雜修就是雜修,居然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了。”金色的英靈走過來,像打量垃圾一樣看著他。
“sa……saber,你把saber怎么樣了……”衛宮士郎囁嚅道。
“放心雜修,她是本王的寶物,本王才不忍心殺她,不過是給了一點應有的教育,當作不聽本王命令的懲罰。”
衛宮士郎偏過頭,這時他看見了saber,saber倒在不遠處的黑石上,身上的盔甲四分五裂,從中流出汩汩的鮮血。
“saber……saber……”他喚道。
Saber沒有回答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吉爾伽美什蹲下來,用劍挑起衛宮士郎的身體。
“喂,言峰,若是要讓saber繼續留存在這世上,是不是應該先把他的這只手給取下來?”
“我建議你現在不要這么做,英雄王。此時無法馬上找到合適的魔力源,你斷了衛宮士郎的令咒,就意味著切斷了saber的契約。Saber本就奄奄一息,這樣的話她會立刻被圣杯吸收的。”神父嚴肅地回答道。
“嘁,“英雄王顯得有些不高興,”明白了,殉道者。那本王就稍等一會兒。”
圣杯之孔就要打開了。
衛宮士郎凝視著大空洞的上方,回想起圣杯戰爭重啟之前。
相同的結局。
重新來過了,但是卻沒有改變悲劇的結局。
他想起死去的葛木老師,死去的Sakura,重傷的遠坂,還有無數因這場戰爭死去的同學與平民。
“無論如何,即使破壞伊莉雅也好,一定不能讓這次的圣杯降臨——”他絕望地想到。
衛宮士郎用盡全身的力氣,微微抬起頭。
“Trace……o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數的刀劍再次從衛宮士郎體內刺出,他幾乎變成了刺猬。
“哎,雜修,你真是讓本王惡心到了。”吉爾伽美什走過來。
*
這時候。
那個東西出現了。
連吉爾伽美什也被那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一個純黑的生物出現在空曠的地帶。即使是如此黑暗的大空洞也無法遮蓋住那個生物的漆黑。
無面的漆黑英靈,安哥拉曼紐在最后一刻出現。
吉爾伽美什從王的寶庫中抽出一把寶劍。
“你這個賤種,居然還是來了。”吉爾伽美什的臉色變得陰暗起來。“本王還記得你當初想要吞噬本王的那一幕,你現在即使是化作稀泥也不能取悅本王了。怎么,現在還想不自量力來與本王爭奪圣杯么?”
安哥拉曼紐用沒有感官的臉面對著吉爾伽美什,一步步后退。
“吉爾伽美什,當初想要吞噬你的不是我,是間桐櫻。”安哥拉曼紐用毫無特色的聲音說。
“本王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賤種?”
安哥拉曼紐沒有回答,他繼續后退著,借助黑暗和山洞巨石的掩護,企圖與吉爾伽美什周旋。
“吉爾伽美什,要是和我認真起來的話,就是你輸了,這就是你的王道,我說的沒錯吧。”
吉爾伽美什一愣,怒極反笑:“對!,對對對!本王要是對你使用王的財寶,那就算本王的敗北!來,賤種,努力逃啊!!”
吉爾伽美什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純黑的英靈臉上劃過鐮刀一般的微笑,同時他亦沒有發現,言峰綺禮的臉上浮現出和安哥拉曼紐相同的笑容。
“衛宮士郎。”
恍惚與劇痛中,衛宮士郎又聽見了那個沒有任何特點的聲音。這是master與servant之間的通話,其他人無法知曉。
“衛宮士郎,完成你的使命,破壞圣杯吧。”
那個聲音說道。
“安哥拉……曼紐……”
“魔力傳輸已經完成,衛宮士郎,接下來怎么做,你知道吧。”
這句話讓衛宮士郎神志一清。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背一熱,大量的魔力向自己的身體傳輸而來。
這么多的魔力……
衛宮士郎頓時明白了。只是,他感到很疑惑。
“安哥拉曼紐,為什么?”
“我告訴過你,我的master,不論是怎樣的圣杯,我都真誠的希望你能夠獲得,如果你無法獲得,那我也不會愿意看見其他人得到。你也明白,如果那個servant獲得了圣杯,這一切就不可收拾了。”
衛宮士郎一愣。一個天真的想法在他的腦中轉瞬即逝:那個英靈,也許真的和我站在一邊。
“明白了。“他說。
“我以第二道令咒下令,saber,用寶具,破壞圣杯。”
在一旁昏迷的saber此刻被衛宮士郎的令咒強行喚醒,她驚覺自己的身體充盈著大量的魔力,足以使出數次最終寶具。
“明白!”saber此刻全心相信著衛宮士郎的判斷,沒有再猶豫,她循著令咒的指引,張開風王結界,黃金圣劍的光輝頓時點亮了整個地下大空洞。
“咦?怎么可能————!!!”正在和安哥拉曼紐不厭其煩地玩著秦王繞柱的吉爾伽美什轉過頭,才發覺這難以置信的一幕。“你要干什么,saber!!!!”
但已經來不及了。
“以第三道令咒,再次下令,saber,用寶具,破壞圣杯!”
【誓約——勝利之劍——】
“Ex——calibur————————————!!!”
*
大空洞在saber的誓約勝利之劍下,被劈開了。
伊莉雅被摧毀,這次圣杯的召喚也就此宣告失敗了。
無數的黑色粉末從天空降下,saber默默站在其中,望著夜空的月色。
“圣杯被破壞,契約完成了,士郎,是你的勝利。很高興能作為你的servant出戰,如今我也該回去了。有緣再見,士郎。”
皎潔的月光下,saber逐漸消失在金光之中。
士郎目送著saber離去。
“走好,saber,不過啊,“他苦笑一聲,”勝利并不是屬于我的。”
吉爾伽美什從廢墟中走出,他的金色鎧甲因為剛在的爆炸蒙上了灰塵,他臉上刻寫著狂怒:“爾等雜修!竟然,如此愚弄本王——!這個令人作嘔的時代,本王今日,就要讓這里化作煉獄!”
巨大的氣場從吉爾伽美什的周圍迸發出來,他從金色的寶庫中,掏出那柄曠世的劍——
“衛宮士郎。”衛宮士郎的身旁,安哥拉曼紐默默地站在那里。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一切無動于衷。
“衛宮士郎,圣杯被破壞了,我和你的契約也告終止。這場重啟的第五次圣杯戰爭結束,冬木市的時間也會逐漸回歸正常。”它望著遠處乖離劍的召出,聲音沒有起伏。
“不過,這并不是你期望的結局,衛宮士郎。你還希望再來一次么?”
衛宮士郎愣住了。
什么意思?
“再次和我簽下契約吧。只要你許下這一愿望,這一切將能夠再次重來。”
衛宮士郎懵了。
“不對,你已經脫離圣杯了,不可能還具有接受愿望的能力——”
“不,還沒有,不過,我所能接收的,僅僅是這一個愿望而已。衛宮士郎,這一切即將被摧毀,做出選擇吧。”安格拉曼紐說。
乖離劍完全釋放,它的風壓如同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英雄王周圍的一切都被卷入乖離劍的領域,似乎下一刻就會將衛宮士郎和這個黑色的servant吞沒。
在最后一刻,衛宮士郎的腦中竟和清晨初醒一般的清醒。
他對著安哥拉曼紐這樣說道:
“保留我的記憶。我同意。”
安哥拉曼紐的臉上猙獰的神色一閃而逝,隨即它說道。
“好的,契約完成。”
**【第一卷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