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火焰，想要進行燃燒，必須得符合三個必要條件，可燃物、助燃物與著火源。”婁九炴道，祂本就是玩火的高手，對于這一點祂最熟悉，“這是昔日廷中那位老人定下的規(guī)矩，而這位受難的惡魔，祂的火焰顯然滿足條件。”

“可燃物決定了這場大火能燃燒到何種程度，助燃物的效果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于零，我們無法對火焰本身產(chǎn)生影響，只能想辦法減少可燃物。”魏永道，“只可惜對祂來說，現(xiàn)在整個第三千三百十一層，最不缺的就是可燃物了。”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局，大火已經(jīng)形成，這股火焰在觸及那觸手的一瞬間就開始在入目所及所有的怪物身上燃燒，這實在太像一個觸發(fā)式信息覆蓋，這不是夢世界存在的手段，倒像是堺核的慣用手法。

而且奇怪的是這些被火焰燃燒的怪物似乎并不痛苦。

可能祂們并沒有痛覺，但祂們本身亦未發(fā)生任何扭曲，那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有沒有可能，這火焰只是一個表象，類似于幻術(shù)。”陶劍果道，“這些怪物看起來并沒有被火焰灼燒的樣子。”

“可能看起來這火焰的確是沒什么殺傷力，但是你我要是上手，我可以保證，那絕對是不一樣的體驗。”魏永道，這類引誘的手法實在太過直白，但哪怕明知祂們不會上當，做還是要做的，“祂可能可以騙得過我們，但祂絕對騙不過霓裳天女，淺層次的領(lǐng)主可能有其特殊之處，在我們不了解的情況下容易翻車，但？霓裳天女作為深層領(lǐng)主，也是有祂作為深層領(lǐng)主的強大之處，施聆當初也是栽在祂手中數(shù)次才找到了祂的弱點。”

“哦，是嗎？”

“好吧，數(shù)百次。”魏永實在無法欺騙這些太過熟悉自己的小伙伴們，“不過從這個方向猜測，我排除不掉這倆位是在演戲引我們上鉤的可能。”

“不，是真打。”張彤示意祂們，看好戲的時候要認真看，頂多吃吃零食，不要大聲交談，影響祂人的關(guān)影體驗。

一只巨大的烏鴉狀怪物出現(xiàn)在亰菈的影子上方，無視了那無形的火焰，這火焰甚至無法附著在這只烏鴉的身上。

這只烏鴉身上的羽毛正在一片一片地歸位，羽毛上的眼睛前所未有地整齊劃一，四張另外的臉在這只烏鴉的背后懸浮。

這才是真正的霓裳天女，一只督悖巨獸，夢世界中最強大的生物之一，每一只督悖巨獸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最不可思議，最不可能，最混亂，最詭異的角落所誕生的怪物，督悖巨獸代表了你所能想象的和不能想象的一切不可能，是真理的反面，是悖論的化身。

而這一只，格外的強大。

霓裳天女作為人形的時候，這一身詭異的羽毛可能是祂身上除了那四張臉之外最為詭異的東西。

但化作督悖巨獸的本體之后，這羽毛卻反而變成了遮掩真正詭異之物。

若沒有這一層羽毛的遮掩，羽下其巨獸本身，擁有足以扭曲一切的力量，那不是常人，甚至不是尋常的世界可以直面的詭異。

夢世界有不少層次的領(lǐng)主就是督悖巨獸，但成功將自己的層次推入深層的只有霓裳天女一個，誰能想到，祂平日里最慣用的手段，只是其遮蔽自身的“衣物”呢？

“變成本體會使得祂自己的意識混亂，這個時間若是足夠長，就會磨滅祂的意識，絕大多數(shù)督悖巨獸成就的領(lǐng)主，其層次的領(lǐng)主更替都是這個原因。”魏永解釋道，“這也是作為督悖巨獸，祂們基本上不以本體作戰(zhàn)的原因，陶劍果的劍鋒與受難惡魔的火焰，陰差陽錯間灼燒了霓裳天女的外相，使得祂的外相其實已經(jīng)崩潰，而這不是祂的第十四層，無法修補，所以不受控制地恢復了本體。”

“也就是說，如果祂不能修復自己的外相，并將自己的本體塞回去，我們將有幸目睹一位夢界領(lǐng)主的真正的死亡？”張彤幸災樂禍道，“而且還是一位深層次領(lǐng)主的‘自殺’？那我這次夢世界可來對了。”

“你在想什么？這可是督悖巨獸，以祂的存在可以在開始保留一些意識，但當?shù)k發(fā)現(xiàn)自己將毫無希望的時候，祂就會徹底放棄。”魏永道，“你不會想知道一個陷入瘋狂的督悖巨獸究竟有多恐怖的，在場的所有人都得給祂陪葬，再加上眼下這幾個層次與升格世界已經(jīng)聯(lián)通，沒有人可以阻止祂，王沂河也不行。”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得不幫祂縫好祂那破舊的‘衣服’？”陶劍果崩潰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如果真是這樣，祂是拒絕的，早知如此，祂干嘛要陰霓裳天女呢？這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以為就憑我們能縫好一位深層領(lǐng)主用來壓制‘真正的自己’的屏障？你想得美！”魏永臉色也不是很好，“這絕對是夢界領(lǐng)主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們還得找一個‘友方領(lǐng)主’幫忙？”婁九炴在一邊聽得頭皮發(fā)麻，忙插嘴道，“昔日的災厄？祂可是第一層的領(lǐng)主，應當有這資格吧。”

“祂去和那位悲觀主教皇城PK去了，恕我直言，那一位可不比督悖巨獸快爆炸了要簡單。”魏永嘆了口氣，“畢竟作為那老頭潛意識的一部分，這位悲觀主教的麻煩程度反而要更勝一籌。”

“你的意思是受難的惡魔？”張彤盯著這只狂叫著以頗為原始的方式－用腳踩來滅火，突然靈機一動，成功明白了魏永的想法。

“我們剛開始討論的不是要先做掉祂的嗎？”陶劍果可能練劍把腦子練直了，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怎么現(xiàn)在變成找祂合作了？”

“說起這，還不如讓受難的惡魔之前把霓裳天女吞噬了呢，督悖巨獸無法展開，就只是一個概念，也不會這么麻煩了。”婁九炴道，“不過這也是一個方向，督悖巨獸的問題不解決，祂也得玩完，祂們廢了這么大的力氣聚集了七位領(lǐng)主，必定有所圖謀，想來是不愿意就這么放棄的，而且不是說這位領(lǐng)主曾是攬勝廷的使徒，多次相助攬勝廷對夢世界的探索，應當是可以溝通的才是。”

“若是讓祂借用霓裳天女作為燃料降臨，恐怕那又是一個難題，比之督悖巨獸更為難解也說不定，至少這個我們有了方向。”魏永道，“那么誰去與這位浴火之主溝通，我們當中也沒有攬勝廷的，祂昔年為使徒之時，對曦日廷或是此誓廷有惡感也說不定。”

“我覺得哪怕我們不去尋祂，祂也會想辦法幫助霓裳天女壓制‘真實的自己’，我們只要相助一手便可，不需要與祂溝通吧。”張彤道，祂是真的不想和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任何交流，生怕自己成為那個被選去溝通的，或者在抽簽的時候倒大霉之類的，不如提前給所有人一個堪稱完美的借口，直接把這條路堵死。

“你說的很對。”祂們罕見地異口同聲，顯然不是張彤一人抗拒與夢界的存在溝通這件事情，哪怕那曾是自己的同胞。

祂們也許對夢世界的污染偏轉(zhuǎn)等等有極大的抗性，但那惡心的感覺可是真實也無法掩蓋的，那是來自真實世界對夢界存在的本能的抗拒。

幾秒鐘之前祂們還暗地里盤算著怎樣和霓裳天女聯(lián)手把受難的惡魔給做了，沒想到這才多久就得和受難的惡魔一起幫霓裳天女織衣服。

世事難料。

“祂開始了。”

漫山遍野的火焰出現(xiàn)了性質(zhì)上的變化，從無形的狀態(tài)轉(zhuǎn)向仿佛膠質(zhì)一般的類液體。

卻是無視重力，從四面八方升起，仿若一條條觸手，張牙舞爪地伸向巨大的督悖巨獸。

這一條條“觸手”的尖端細長，點在張大的眼睛上，似是刺入了里面，只是這次霓裳天女卻沒有余力來尖叫了。

“一共四億八千萬條火液，對應了霓裳天女的四億八千萬片羽毛及眼睛，祂也在配合，不然不會這么巧所有羽毛的眼睛都是睜開的。”魏永道，“只是就算祂還能保持意識，也只能做到這了，我們得保證在這段時間內(nèi)，這只督悖巨獸盡量保持不動。”

“多久？”

“至少三日。”

雖然嘴上互相交流著，但早在受難的惡魔那一條條火液與霓裳天女的羽毛接觸之時，祂們就同時出手了。

由于各自性格與愛好不同，從王沂河的權(quán)柄獨立出來之時祂們的發(fā)展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而非拘泥于王沂河的權(quán)柄。

但有一點，祂們是相通的，那就是對時間的控制力。

“為防止督悖巨獸逆向污染我等，在完成覆蓋之后，我等輪流進行微調(diào)，保證其短時間內(nèi)形成一個閉環(huán)。”婆婆媽媽的魏永叮囑道，鄭西顧和王沂河不在，這幫子憨憨是真的控制不住。

“用你說？”

用時間將督悖巨獸這種存在定住是不可能的，那么大范圍的接觸會使得其有幾率通過世界污染到祂們。

將范圍時間固定成一個短暫的閉環(huán)，符合時間在世界輪轉(zhuǎn)的原理，相當于暫時在時間概念上形成一個“世界”，但空間仍然與此地相連，可以讓受難的惡魔縫補霓裳天女的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