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不知是第幾次站在她的門外,心里想的只要她過得好,他不該再來,卻仍無法控制自己,一次次從Z市飛至,只為了能近距離的看看她,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她的氣息,仿佛她從沒有遠離。
是啊,她從不曾離去,她一直在他心底。
她變得清冷沉穩,儼然已是事業嶄露頭角的女強人,不再是昔日他懷里撒嬌賣萌的小女生。
她明明成長得更好,他卻心酸莫名。
他多想擁她入懷,像從前一樣寵她,愛她。
假如當初沒有選擇隱瞞,便不會有如今的遙不可及吧?
他在門外,也在歡喜的夢里。
她捧著碗臭豆腐站在Z市美食街旁的人行道上,展帆距她幾尺之遙,排隊給她買最愛吃的甜筒,她看著展帆舉著甜筒朝她奔來,她笑著迎過去,他卻越過她,直往前走,越來越遠,她焦急地大喊:“展帆!展帆!……”
歡喜猛地坐起,口中叫著“展帆!”
她驀然驚醒,呵,只是夢而已。
窗外的路燈昏黃,投過薄薄的窗紗,印在她的臉頰,有水光微閃。
她很少夢見展帆。白天跑業務并不輕松,下班還要給若生做飯,陪他玩游戲,帶著若生上床,童話故事往往沒講完,她已睡著。但自從Z市回來,他又開始頻繁出現在她夢里。
夢醒后,歡喜再無心入睡,把若生的小被子掖好,她翻身下床,輕手倒了杯水,站在窗前向外看。
視線所及處是樹下斑駁的光影里,那個夢中的男人,像從前無數次在廣電門口等候她下班時的樣子,雙手插在褲兜里,慵懶的靠著樹干……
我瘋魔了吧?歡喜揉揉眼再看,樹下空無一人,只有樹影搖曳。
可能神經衰弱了,歡喜心想。
展帆捏捏久站發麻的腿,拐過巷口攔車趕回Z市。
回Z市天還沒亮,展帆直接去了辦公室,倒在沙發上不過小瞇了一會,外面已有員工陸陸續續來上班,蘇秘書進來見到老板毫不驚訝,他每次從蒼南回來,都是這樣。
似乎已滿足又像有了更深的失落。
“一杯咖啡,召集各部門負責人開個會”展帆吩咐蘇秘書。
“從今天開始,各部門抽調兩個人手去蒼南考察市場,我打算成立分公司,半個月后我要看到可行性報告分析和數據……近幾個月我的重心會放在蒼南,海島分公司和這邊暫時由孔予和展顏兩位副總負責。散會。”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但老板的決議不是讓他們質疑的,他們要做的就是執行。
“展總,蒼南我們毫無人脈,這個決定是不是先放一放?”孔予追到辦公室來。
“那就做到從無到有!”展帆斬釘截鐵地說完,把頭靠在椅背,直視孔予。
“當初Z市和海島亦無人脈不也做起來了?……何況歡喜……她一個人在蒼南……我怎么放得下心?…”展帆語氣漸低,像已是自言自語。
“……”孔予默然。
是啊,歡喜在那里。
展帆不是一個冒進武斷的老板,展帆地產從創立到如今,他每一個決策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即使在房地產市場低迷的這兩年,公司都未受到大的沖擊。
公司知情的誰不心知肚明,如若不是蒼南有個許小姐,展總未必會走這步棋。
的確,展帆從蒼南回Z市兩個小時的行程里想的都是歡喜。
歡喜過得或許是不如意的,他幾次去看她,都再沒碰過那個男人,歡喜帶著孩子還要工作,該有多辛苦?他曾放在手心里的寶,既然那個男人不珍惜,以后,還是由他來守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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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迪第一家專賣店設在仁英步行街,位于蒼南中心商業區。店面裝修差不多完成只要掃尾了。
歡喜和喬易斯這兩天都泡在這里。喬易斯是個完美主義者,每個細節都要求盡善盡美,用他的話就是說“一家店的裝修品味直接影響顧客對這個品牌的感官意識。裝修Low會拉低我的設計價值……”
“Joyce,為何單獨設一個休息室呢?其他品牌店好像沒有……”歡喜之前早去勘察過敵情。
“如果逛累了,或者說有男性朋友陪著但并不想逛的,可以在這喝點東西……對,還得配上甜品……一定要用精致、看相好的杯碟……”喬易斯開啟絮叨模式。
“賓至如歸?”歡喜瞬間明白。
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學習借鑒的地方。娘炮如喬易斯,心思之細膩是作為女人的歡喜都自嘆弗如的。
步行街不能停車,歡喜和喬易斯并肩走出店里,去鄰街打車。
街頭拐角處,有新公司正開業剪彩,人頭攢動,禮炮轟鳴。歡喜和喬擠過人潮,無意識朝門口掛牌處看一眼,金底黑字煞是氣派—展帆地產蒼南分公司。
分明不是刺眼的顏色,卻灼傷歡喜的雙眼。
她想邁步,想逃離,但兩條腿被灌了鉛似的挪不動。
“歡喜!”已走開的喬返回來尋她。
這聲呼喊驚醒失魂落魄的歡喜,也驚醒拿著剪刀低頭剪彩的展帆。
兩人同時抬頭,越過擁擠的人群,四目相對。
一眼萬年。
“咣當”展帆手中的剪刀掉落,而歡喜的淚珠,奪眶而出。
下一秒,歡喜右手拽住喬易斯飛快轉身,左手已被展帆拉緊。
“歡喜,我欠你一個解釋。”展帆神色驚惶“晚上我來找你……”
“求你,不要再躲開我。”
如此低聲下氣。
“好!”歡喜含淚又笑著對展帆說“恭喜”。
故作鎮定地拂掉展帆的手,拉著滿頭霧水的喬易斯離去。
“展總,規劃局的孫局長過來了,您看……”展帆仍佇立著失神,蘇秘書不得不開口提醒。
“知道了”展帆已恢復冷靜,提腳走向孫局長,老遠伸出手,滿臉帶笑。
“孫局長大駕光臨,敝公司蓬蓽生輝啊!”
哪看得出半分失措?
蘇秘書對年輕老板更添敬仰。
只有展帆自己知道,看著歡喜滿臉淚水,他有多心疼!有多無可奈何!
皮相笑著,五臟六腑都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