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荀大人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
“你只告訴我有沒有辦法?”
“這不難,娘娘現在本身精神便不好,加一些助眠的藥草有益無害?!避鞔笕舜鸬健?
唐子清道:“我明日即出征,雪兒轉醒后,你們將日子往前說上五日,只說她睡得太久,我走時她還未醒,我沒有叫她。”
“殿下放心,老夫自會盡心竭力照顧娘娘?!?
唐子清回了帳中,望了望睡夢里的冰凌雪,又撫上自己的銀甲長槍,他為了江山,為了家國,為了身后的子民和心中的信仰,已上過無數次戰場,而這一次,他要為了她,披甲掛帥,并且,絕不能敗!
冰凌雪次日醒過來,見荀大夫在帳中煎藥,問到:“殿下呢?”
“娘娘醒了?娘娘已睡了五日了,殿下拖了許久兵不得不發,已經走了?!?
“睡了五日?”
“娘娘的身體疲累,我又開了些安眠的方子,中間娘娘醒過來意識也不大清醒,所以,斷斷續續睡了有五日了?!?
冰凌雪疑惑:“我倒不覺得睡了很長時間的樣子。”說著便下床來。
“娘娘小心,天轉涼了?!?
“荀大夫,你老實告訴我,我身體怎么樣了?”冰凌雪立在床前淡然如水。
“娘娘體內寒毒侵蝕心脈,體內的血氣再不可與之抵擋,但之前所服藥物想必由高人所配,所以大約還有一月之期?!避鞔笕藫嵰愿?,他相信,冰凌雪既然長期服用藥物來續心脈氣血,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病情的。
“殿下知道了嗎?”冰凌雪依舊是那個不緩不慢的調子,似乎也沒有多想知道這個答案一樣。
“殿下要領兵出征,老夫不敢據實相告,恐亂陣心。”荀大人按子清的吩咐回答道。
“也好……”冰凌雪轉了個身,坐回到榻上,“我如今這樣,在陣前也實在是幫不上什么忙了,不去拖累他也好?!庇謱鞔蠓蛘f:“還勞煩大夫,一定要讓我撐到他回來的那天?!?
“娘娘,殿下的意思是讓娘娘先回都中以便休養,留了一隊親兵護送娘娘,不知道娘娘的意思?”
“子清自然這么說了,會有人來接我們的,等一等吧?!?
果然,一個時辰之后,銀狼來了。冰凌雪摒退了眾人,銀狼才單膝跪地道:“掌門”。
“起來吧。”冰凌雪有氣無力地說到。
“掌門,一切都安排好了,掌門和我走,親兵的那隊是替身?!?
“子清怎么和你說的?”
“屬下并不知太多,只是昨晚接著密文,說讓我護送掌門回城?!便y狼低下頭道。
“我精神不好,你安排吧?!北柩┚刖氲赜终f:“南國情勢如何?子清此次可有危險?”
“……掌門放心,畢竟是太子殿下,我和素峰也在暗中派了人保護殿下,不會有事的?!便y狼雖然如此說,但他知道,南國皇室與唐子安勾結,定不會對子清有利,另外,唐子清提前發兵,澗援兵若稍有遲緩,唐子清此戰必會陷入危局。
另一邊,唐子清那里已派人去送了戰書,告之若想休戰,南國要奉上國璽來作為交換。估計會和瀾州營被攻打消息同時收到。幾月前,百里靈淵曾送來信:南國國璽為赤欚石所刻,此石之靈或可醫雪兒之病。因此唐子清此次領兵乃實是為赤欚石而來。
幾日后的南國宮中,陰云靄靄,南國國主手中攥著唐子清的戰書,心下糾結,若開戰,他早已聽過祁國大皇子的威名,北境修羅場,寒風臥雪,呵氣成冰,這位大皇子在那樣的地方領兵三年,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爭,無一敗績,包括這次和藍國的合作,竟也被輕松瓦解。他明白,他不是對手??墒莻鲊鴩t拱手交上,如何使得?便拋開國家尊嚴,只是從情感上來說那也是他對逝去的父皇僅有的寄托啊。
而沒有容他想太久,加急軍情已到——瀾州營已被攻下!潛州營去援損失慘重!
十六個字,字字驚心!這位已不算年輕的君主再也無法想太多,頹坐于地,命人將國璽拿出,盯了許久,道:“傳文書——”
而冰凌雪這里,行到后來,不再用荀大夫加藥,便已經日日昏迷時長愈重,而這次,冰凌雪已經三日未醒了。銀狼眾人滯于城外的一處客棧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渾身是血的李忠策馬而來,銀狼見后一驚,還未來得及問是怎么回事,李忠只從懷里掏出來一封書信,一塊刻章道:“赤欚石……”便昏了過去。
銀狼將他背回了房間,荀大夫見了急忙給李忠號了脈,還好問題不大,匆匆給他包扎后,讓人出去抓了傷藥。銀狼勘察四周,確認無人跟隨后,拿出那方印章來,低聲道:“荀大夫,這可是赤欚石?”
荀大夫見了,雙眼放光,繼而含淚道:“是它是它,娘娘有救了,有救了!”
“既如此,便請荀大夫趕快行治吧?!便y狼拱手道。
“我需要你將這赤欚石磨成粉,需要多久?”
“這不難,我一掌即可?!?
銀狼說著荀大夫急忙將赤欚石放在了白布上,銀狼運氣,一掌下去果然碎成了紅白的粉末。
荀大夫將一半赤欚石與其它藥混合煮出藥水喂冰凌雪服下后,另一半用銀針沾了,給冰凌雪行針。果然,當天冰凌雪氣色便轉好,次日冰凌雪便醒了過來。
冰凌雪醒后,明顯感覺到了身體上的變化,是許久不曾有的輕松與精神。正奇怪,見銀狼,凌漪,荀大夫和一身是傷的李忠正一臉欣喜地看著她。
“掌門醒了,掌門醒了!”“娘娘……”眾人見她醒來皆送了一口氣,而李忠卻滾下淚來。
冰凌雪瞬間覺得不妙直接問到:“李忠!這是怎么回事!”
李忠咬咬牙道:“娘娘……娘娘聽了可別著急,半年多前,殿下接到百里靈淵的書信,說是南國國璽赤欚石可救娘娘,后來殿下便順水推舟接下了領兵的差事,再后來娘娘病發,殿下不得不提早攻打南國,雖然瀾州營攻打了下來,南國國主也同意了交出國璽的議和條件,但畢竟援兵未至,殿下這仗打的也實是艱難,折損慘重,而終于到了援兵到了的時候……卻……卻不是來幫我們的,皇上下了令,要以謀逆罪就地論處征南大軍!我們剛經血戰,人困馬乏,不是對手,殿下不肯丟下士兵們逃命,只好派屬下來,來為娘娘送藥和書信!”李忠一條久經沙場的漢子,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幾乎流出來血紅的淚,誰能想到,為了家國征戰的他們最后竟是死在他們一心想要保護的人的手下!
“娘娘,你一定要救救殿下!”
冰凌雪聽著早已將床榻捏的粉碎,幾乎用來自地獄的聲音說到:“信!”
銀狼將信遞上,冰凌雪將信拆開,里面哪里有什么信,只有一個用血寫在破布上的雪國宮字——反!
冰凌雪拿信的手微微顫抖,但她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如今子清被困南疆,原是禍在宮墻,她現在回去也于事無補,只能先殺了要子清死的人,才能有一線生機!
“銀狼,親兵護送‘我’的那支隊伍如何了?”
“未進城前幾日便已遇襲!”
“我知道了,銀狼,你現在馬上趕回南疆,我要你動用一切力量護子清周全!”冰凌雪斬釘截鐵的下令道。
“是!”銀狼領命,飛速便去了。
“李忠,你回都城,以子清名義穩住朝中局勢,子清遇險不可走露一絲風聲,只說征南大軍不日便可凱旋!”
“凌漪,你去聯系師兄,我有要事相商。”
“掌門那你去哪?”凌漪問到。
“太子府是不可再回了,我去靖安親王那里一趟?!北柩┱f完便破窗而去。
“荀大夫,這幾日只怕要委屈您去寒舍歇息了?!绷桎敉蛟缫崖犮碌能鞔蠓蛘f到。
金都,靖王府,冰凌雪叩響了獸首下的銅環,一管家模樣人出來,只見一女子帶著銀質面具,手中拿著一塊玄鐵道:“將這塊玄鐵給你家老王爺,就說有冰凌門的人來看他了?!?
那管家不知門外人的來歷如何,說了句:“稍候?!北氵M去通傳了。
“王爺,剛才門外有一個自稱是冰凌門的人要我將這塊玄鐵給你看?!?
唐奕桓聽了周身一震:“你說誰?”
“冰凌門?!?
唐奕桓趕快拿起那塊玄鐵,幾乎用顫抖的聲音道:“她在哪?請她進來!”
管家才走,冰凌雪就從堂前踱了進來,“老王爺可好?”
而那管家到門口時哪還有人?
“你是誰?怎么進來的!”靖安親王厲聲問道。這個人不是她,像她的氣度,但是,不是她。
“我是蝶澈的徒弟,冰凌門的現任掌門。”冰凌雪的聲音聽不出冷暖但有晚輩的客氣。
“哦……怪不得,怪不得,她呢?”老王爺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了然。
“死了。”
“死了?!”
“師父去世很多年了……”
“……哦,哦”老王爺的眼瞼垂下去,似乎在盡力穩住自己的姿儀,又似乎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只是冰凌雪感覺的出,對方一時很難接受這個消息,盡管再有克制,整個人還是突然失了皇親貴胄的架勢,瞬間老了下去。
“老王爺當年知道師父的身份后,丟下師父和師兄,決絕而辭,不知道師父過世也是應當的?!北柩┎讲骄o逼。
“我……我,我是皇家人吶!”老王似乎陷進了久遠的記憶里,整個人透露著無奈與哀傷。
冰凌雪看著面前的這個老人實在無法與當年故事中,師父愛上的那個鮮衣怒馬,飛揚跳脫的江湖少年聯系起來。當年靖安親王易名行走江湖,張揚肆意的性子碰上了冷若冰霜的師父,二人打打鬧鬧終成眷屬,可后來二人知曉對方身份目的后,含淚決絕,只道江湖再見不必留情,而那時師父肚子里已經有了師兄。
“老王爺,我長話短說,您唯一的兒子,我的師兄,您救還是不救?”冰凌雪道。
“你說什么?”
“您的兒子,就是當朝宮錦軍大統領——李驍昀!”
“李驍昀?!”老王爺一驚,忽而滾下兩滴渾濁的淚來:“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哈哈哈,是我的兒子!”
“老王爺,師兄是冰凌門的人,他會做什么樣的事,不必我多說了吧?”冰凌雪不卑不亢的威脅到。
“你想讓我做什么?”唐奕桓眉頭緊鎖,他感覺到了對方的來者不善。
“老王爺手中的兵,我需借來一用。”
“你知道我是不會答應的!”唐奕桓斬釘截鐵地回絕道。
“老王爺不用急著拒絕,你不答應的原因無非就是覺得一來戰事禍亂苦黎民百姓,二來作為唐家的皇族,你有責任維護唐家的江山?!北柩┱f著摘下了面具,“老王爺,我不是瘋子,我來是為了子清。”
唐奕桓再沉穩也吃了一驚,“太子妃?!”
“只在宮中見過幾次,難為老王爺還記得。”冰凌雪苦笑道“按輩分,我也該叫您一聲十三叔,十三叔,您可知子清才退南疆敵兵,皇上就派了二十萬大軍過去以謀逆罪圍剿!他要殺了子清,還要世人不知他的罪行,太子為退敵戰死南疆,太子妃殉情厚葬的詔書已經寫好了,王叔可知?唐子安與南國皇室勾結,許他國之疆土助其登基,王叔可知?子清比子安更有君主之才王叔可知?皇帝昏庸是亡國之舉王叔可知!”
“大膽!”唐奕桓花白的胡子隨著他重重落在茶幾上的手掌顫了幾顫?!昂詠y語!”
“王叔生在皇家,自然知道這皇宮里累了多少白骨森森,也知道當今皇上的品行如何,皇上當初那么多兄弟如今就只留下您一個,您這么多年就當真不恨?為了皇權,我是不是胡言亂語您心里明白?!北柩┛戳丝磦涫苷痼@的老王爺又道,“我一定要救子清,明日早朝,宮錦軍便會圍宮,王爺可以率賢山軍去救駕,也可以在我走后就馬上將消息告訴宮里,師兄還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即便是死在他親生父親的手下,估計也不會那么難過吧?!?
冰凌雪說完行了禮,便走了出來,唐奕桓抬頭看時,已經沒了她的身影。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
將軍府?!皫熜治业囊馑枷啾啬阋裁靼琢耍挥幸灰沟臅r間,師兄萬萬要安排妥當。”冰凌雪道。
“小雪,你放心,如今宮錦軍我已有了心腹,明日,陪你打這場硬仗!”李驍昀在昏黃的燈光下決絕地說道。
“小冬鈺與苑榕一會兒會有人接到門中,凌漪去安排這些了,你放心?!北柩┧朴胁蝗?。
“他們母子……我若……便交給你了,告訴她不可癡候,擇良人再……”李驍昀話未說完,只見吳苑榕抱著雪團一樣的冬鈺踢門進來道:“李驍昀,放你娘的屁!我哪也不去,就在家等你,你給我好好地回來!”又對向冰凌雪道:“太子妃娘娘,我早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我雖不清楚你們到底要干什么,但也猜得到幾分,我也不管昀哥替誰做事,要干什么,但您要讓他活著回來!”
“我答應你?!北柩┬α诵Φ溃骸爱斚轮慌挛易蠲靼啄愕男那榱??!?
冰凌雪一夜未眠,后半夜把事情全部安排妥當后,便靜了。冰凌雪并不能說好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她只覺得此夜太靜了,靜的她聽的清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和風中偶爾落下的一兩片葉子。終于,四更了,天還是漆黑的,但是馬上就要亮了。
朝陽殿,唐弈楨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他的臣子們山呼萬歲,三拜九叩。他忽然就有了一種似乎看到了生命的盡頭的感覺,感覺到這一切的尊貴像寂靜已久的森林迎來了一場熊熊燃燒的大火一樣,馬上就要被燒為灰燼。
他的想法應驗了。
冰凌雪一身銀甲白衣而來,銀簪綰發,寒劍凌冽,她從朝陽殿的大門一步步的走向皇位,冬天也一點點的從殿外冷進了骨頭。
眾大臣詫異,還未及反應,黑狐便帶著一隊黑衣暗衛,從殿中落下,圍住了冰凌雪。
冰凌雪嗤笑,金甲錦衣的宮錦軍踏步而來,又團團圍住了暗衛。
“宮錦軍聽令!現有黑衣刺客若干行刺君上,責,殺之!”李驍昀站于殿前,面不改色的對著唐弈楨說出了這番話。
“你……你!”皇上指著李驍昀一臉的驚懼與難以置信。
“皇上想說什么?臣勸皇上還是免開金口,畢竟刀劍無眼?!闭f著便拔出劍橫在唐弈楨胸前,一副外人看來是護衛的樣子。
那幾個暗衛并不算數,冰凌雪幾乎沒有停留的走到了唐弈楨面前。
“大膽!太子妃!你這是要干什么!弒君嗎?”殿下終于有臣子喝道。
冰凌雪看看那個指責她的人,又看看唐弈楨,挑起一邊嘴角笑道:“你知道自己為什么死吧?”唐弈楨做了多年的皇帝,突然在這一刻回憶起了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無助。他怕了,顫抖的嘴唇說不出來一句話。冰凌雪又笑:“算了。”說著月華寒光一現,唐弈楨的胸口滲出大片的殷紅。冰凌雪笑著回頭對那個大臣說到:“是的?!?
又對著殿下眾臣說到:“今日拜我為主者我既往不咎,寧死守節者我也會依禮厚葬。我既敢做的此步,你們也當知,我不僅僅只能做到此步,各位大人,想清楚了。”
李驍昀聽后虔誠而堅決地跪在冰凌雪腳邊道:“臣,參見陛下!”
“臣!參見陛下!”文武百官中子清門下,冰凌門下之人皆悉數跪了下去,若干貪生怕死的也跪了下去。剩下的那些站著的,李驍昀擺擺手,宮錦軍便干凈利落地送他們上了路。
“可惜了…只怪他們碰見的不是個來不及仁慈寬厚的君主?!北柩﹪@道。
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一樣的白色來了,朝陽如血,朝陽殿亦是。
新皇登基的事立刻就散揚了出去,弒君奪位,大逆不道,自然就有人出兵征討了。
冰凌雪殺氣愈盛,兵甲未卸,在金都城外領著三十萬翼虎軍,等著唐子安的到來。
唐子安來時幾乎血紅了眼,他現在是徹底的孤兒了,他沒想到她竟然還沒死,他更沒想到她會破釜沉舟至此?!澳尜\柳依雪,殺父弒君,仙神鬼魔共憤,天下之人共誅之!”唐子安一番話說的義憤填膺,冰凌雪能感覺到他與他身后的平東軍磅礴的憤怒與悲傷,但她并不同情。
那是一場肉搏似的血戰,哪一方都沒有優勢,哪一方都沒有劣勢,哪一方都不會認輸,哪一方都不知道最后誰會贏,三十萬平東軍與三十萬翼虎軍,以一命抵一命的方式互相消損著。那一天城外的尸骨堆成了小山,護城河水散發著鮮血的腥氣,棄掉的刀劍都生出了斑駁的缺口,連翻出來的泥土也是滲著血的紫紅色。最后的最后,戰爭是以祁王的死亡結束的,被冰凌雪一劍封喉,倒也沒有受太多的痛苦。而平東軍等了許久的援軍賢山軍,最后,終究沒有來。
次日清晨,朝上冰凌雪派西南軍西北軍援助子清,振林軍改番重編,才剛把這些事說完,何景明踱著步子進了大殿。冰凌雪對于他的到來一點也不詫異,甚至可以說她在等他。
冰凌雪宣了退朝,眾人離開之后,冰凌雪開口道:“昨天,我以為排兵布陣的會是你?!?
“若是我,除了拖延些時間外也是于事無補不是嗎?”何景明很淡然,似乎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欣賞的對手,你本不該置身事外的?!?
“子安在發兵前我已經告訴過他后果,希望他想清楚,而我沒想到他最后的決定是關住我,自己來送死,或許我不應該告訴他,那樣還可以一起走完最后一程?!焙尉懊骺嘈?。
“你今天來是求死?”冰凌雪很隨意的問出了這句話。
“不,我來尋回子安的尸首,他這一生為恨所累,如今終于可以放下一切了,我為我們尋了個好去處。而且,我知道,如今你不會再殺我。”何景明笑的清澈。
冰凌雪也笑,笑的無奈,確實她不會再殺何景明了,她已然是勝利者了,她需要有敗者來見證她的勝利。
“你不愿他葬入皇陵?”
“他這一生在皇家夠累了,我想他不愿死后再與這些有什么牽連了。衣冠葬皇陵就夠了?!?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救唐子安,為什么……”
何景明展開雙臂道:“你看這朝陽殿,昨日還血流成河,今日仍然是一派富麗堂皇,好像無論什么事,都會被淡忘一樣,其實哪里會忘,只是人們不愿再想起罷了。子安那些忘不了的事,是他心中的執念,我只是在他的規劃里最大努力的去幫他達成心愿,而不是打破他的規劃,哪怕他選擇了死亡,我也只是要讓他的這份死亡是按照他的所愿來完成?!焙尉懊髡f完又道:“我終是比你棋差一招,可惜再無機會可切磋了。”
“何先生,保重?!北柩┱\心誠意地道出這句話,心中愀然。誰心中沒有那點執念呢,搭盡了心血性命猶自不知,那點執念消失之前誰又能像何景明這般真瀟灑,真風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