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凌淚的最后一句話,他們又開始鬧哄起來。
“我們自己都吃不飽了,還要去想別人?”無非就是這個意思。
凌淚臉上的嘲諷盡顯無疑,暴露在他們眼前,讓他們看看清楚她對他們的感受。
感應到了凌淚的不快,他們又都安靜了下來。
“你們吃不飽時只想著自己嗎?那剛剛來我身邊的那些人之前怎么不舉手,他們是在想自己嗎?沒錯,他們沒在想自己,他們在想要讓自己的家人先吃飽,那些家人怎么了,他們老弱!你們在一起也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你們是什么人,相信你們自己更清楚!如果不清楚,我來親自告訴你們,你們是難民!誰管你們叫什么名字,你們統一被稱為難民!既然擁有了同一個名字,又擁有了同一個身份,你們難道不是比親兄弟還親?!同住屋檐下,難道不是家人?!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為身邊老弱的家人考慮?在你們那一只只手舉起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人,可想過那些老弱病殘的呻吟?那些呻吟絕對比你們痛苦!如果我真的把饅頭給了你們,在一雙雙眼睛注視下,你們吃得下去?吃得下去我把你頭砍下來當凳子坐!”
凌淚停下環顧四周,一片寂靜,她也不語。
片刻之后,她轉回身向外踱去,“我手里還有20個。想想吧,如果你們都是一家人,哪些人最應該得到饅頭,哪些人最需要你們的關懷。”
小小的身體,卻無比高大。
這些被遺棄的人各個低頭沉思。
“春蘭,去把右邊角落里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孩子帶來。”走到一臉呆愕的春蘭身邊時,凌淚留在這么一句話。
“呃,是,小姐。”春蘭終于回過了神。
“大牛,餓了嗎?”一臉的僵硬被卸下,凌淚笑著問大牛。
“嘿嘿嘿嘿……”大牛仍是傻笑。明明是個強壯的大個子,卻如一歲孩童。
“給。”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大牛,大牛也自然地接過去啃。
吃,是人的天性。
凌淚坐在車的一邊,用手撐著腦袋深思。
“小姐,我把她帶來了。”春蘭將一個滿身泥污的女孩帶到凌淚前,恭敬地退到一邊。
“你叫什么名字?”凌淚低聲問,可那女孩依舊低垂著頭不語。
“跟在我身邊,如何?”凌淚輕閉上眼,后又倏然睜開。
女孩雙肩一顫,“撲騰”一下跪了下去。
“春蘭,扶起她!”
“是。”
女孩在春蘭的攙扶在站了起來,繼而緩緩抬起頭,一雙絕望的眼睛恢復了絲絲光彩。
“跟著我,以后叫冬梅。”
“冬梅多謝小姐。”聲音喑啞,卻煞是好聽,而且眼力不錯,看出她是個女的。
“不用多禮,以你我相稱即可,有什么不懂的春蘭會教你。”凌淚眼帶微笑。
“是,小姐。”回答時,冬梅依然低垂下頭。算了,以后會好的。
“這中間有沒有你的家人?”
“冬梅從來都沒有父母!”聲音不是很大,但凌淚和春蘭都明顯覺察到她的憤世嫉俗。
“算了,不管過去如何,重要的是未來。過會兒隨我一起進去吧!”說完便閉目養神。
半柱香后,凌淚睜開眼眸,嘴角帶笑,心情似乎很好。
“春蘭,冬梅,一起進去吧!”拍拍屁股,撣去灰塵。
剛進門,一人迎面走向凌淚。來人雖滿身泥垢,但從輪廓便可看出他面容姣好。
“決定了?”凌淚淡笑著問。
“呃……是的,小公子。”那人抱拳一拜,這個動作激起了凌淚的興趣。
不過凌淚沒有追問,只說:“那好,說吧,給誰。”
“我們一致決定讓小公子你來安排,實在是這里的老弱病殘太多,即使想照顧他們,也只怕……”他的話頓住,面上的哀愁又深了一分。
凌淚卻仍是笑,完全置身事外,只等著他把話講下去。
“不過,我們都希望小公子能把饅頭分個給她!”他的手指向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哦?為何?”凌淚好奇地問。
“她雖為女子,卻更勝男子。自小,她便沒了爹娘,一直孤苦伶仃的,我們平日待她也不好,總沒給她好臉色,這樣的她要生活下去已經是很困難了,但當她得知我們的境況時,竟然不計前嫌,幫忙照顧那些老人,討來的饅頭也是分給他人。前幾日,她得了病,便一直昏昏沉沉的。求小公子救救她吧,我們實在欠她許多。”他的眼里泛起淚花,似乎想到了曾經種種,在替女孩悲哀,也哀悼他們的不幸。
“可是,我好像沒欠她什么呢!我今天來只是給你們送點饅頭,并沒想去救誰。”凌淚的聲音輕輕的、嫩嫩的,卻讓所有人睜大了雙眸,不可置信地盯著她,包括春蘭跟冬梅,冬梅甚至嗤之以鼻。
凌淚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徑自說道:“既然你們已經有了團體的意識,那么我也不為難你們了,這20個饅頭你們便拿去自己分,分成一塊一塊也總比沒有好。”
她把饅頭遞給面前的男子,男子卻沒有接,而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見此情形,也就只有凌淚笑得開心。
“吃吧,我帶走她便是。”終于,她說了句讓眾人舒心的話。
男子尷尬地接過饅頭,低聲說了句“謝謝”,這一聲謝謝讓凌淚心情大好。
見每人手中都分到了一小塊饅頭卻遲疑著不放進嘴里,沒有了之前的狼吞虎咽,有的人即使撕了一點放進嘴里也是難以下咽,看著手中的饅頭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