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繩索，楚曉寒腳下一蹬，秋千慢慢地晃悠起來，感覺有一絲愜意。不自覺地想起自己的少女時代，那時候的她，也曾高高地蕩起秋千，做著飛揚的夢。然、現在回想，那時的快樂看似觸手可及，卻是那么的遙遠，再也無法企及。

不自覺地，秋千蕩得越來越高，她的心情也跟著漸而地高揚起來，連日的煩郁在這身體高低起落間，被拋諸腦后，楚曉寒不禁露出笑意，腳下更加用力，秋千蕩得愈發地高，身子被送往高處，腦袋有一絲的恍惚。

心底涌出酣暢淋漓之感，讓楚曉寒止不住輕笑起來，仿佛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得意忘形之下，竟兩腳一踢，將鞋子用力甩飛。

然，樂極生悲，這話果然不錯！正笑得開懷的楚曉寒，忽而聽得一聲悶響，疑惑地抬眼一看，驚得差點跌落秋千。

那甩飛的鞋子，其中一只正不偏不倚地砸在不知何時進了園子的蕭浣曦身上，楚曉寒臉上一熱，頓覺異常尷尬，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瞠目看著他。

只見他靜站了下，忽而慢慢地極為優雅地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那冠珠翹頭鞋，摸了摸，勾勒出鞋子的形狀，動作頓了下，旋即毫不猶豫地撿起來，起身徐徐向楚曉寒走來，很是準確地停在她跟前。

楚曉寒停當的大腦總算勉強可以運轉，尷尬地清了下嗓子，卻一時找不到說辭，目光慌亂地瞄了瞄，又咳了下，“嗯，皇后、何時進來的？那個、朕、在蕩秋千。”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蕩秋千還能把鞋子給蕩飛了？

瞥了眼捏在他手上的鞋子，楚曉寒恨不得一把搶過來，然而，現下卻只能對著那鞋子干瞪眼，思維轉了轉，正欲說點什么轉移他的注意力，卻見蕭浣曦慢慢地半蹲下身子，不由地瞪大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讓她驚愕的是，他竟抓起的自己的腳，將那鞋子輕巧地套上，他的手指冰涼，透過羅襪，十分清晰地印在她溫熱的腳背上，激起微妙的感覺，讓人心生恍惚。

楚曉寒動容地看著他優雅的側臉，心中頓時泛起酸澀。眉目溫和的男子溫柔地替女子著上鞋子，這是爛俗的電視劇上才出現的場景，可眼下卻活生生地出現，且那個幸福的女主角還是自己，怎不教她動容，少女時代殘缺的夢在瞬間得到慰藉，怎不叫她心酸。

一直以來，因為那場年少的惡夢，她的感情就是殘缺的，不全的，如今，她隱約有了希冀……然，令她有此希冀的，卻是一個她千般猜忌，百般防備的男子……

“陛下，另一只鞋子呢？”溫和的嗓音令楚曉寒驀地驚醒，“嗯？”怔了下，才意識到他問的什么，目光四下一看，那另一只鞋子就在他腳跟處，忙地彎下身子拾起，飛快地穿好。

蕭浣曦似乎有所覺，唇邊漫開水色笑意，慢慢地又站起身來。

楚曉寒收斂幾分慌亂的心神，鎮定地道了聲謝，蕭浣曦只淡淡一笑，說：“陛下每次蕩秋千都甩掉鞋子呢?！?

聞言，楚曉寒有些愕然，看著月色下他溫潤的笑容，暗暗松了口氣，幸而、月飛嫣也有此習慣，若不然她還指不定怎么解釋這樣的“意外”。只是，心底為何有幾分悵然？為他、曾經也這樣給月飛嫣穿上鞋子么？

楚曉寒陷入自己的思緒，蕭浣曦靜靜站在她跟前，卷長的睫毛微垂，一縷發絲垂落，點染了漆黑的眉目。

“陛下，今夜、留在此處，可好？”蕭浣曦忽然開口，聲音揉進了月色的低迷，楚曉寒卻猛然一震，驚詫地盯著他。

蕭浣曦淡淡地笑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眉眼的月色的暈染下有種攝人的神秘，楚曉寒靜凝著他，心念婉轉間，差點脫口答應，幸而她的理智沒有完全地迷失，在最后打住了。

噬骨的溫柔，有時候比金錢的誘惑更讓人難以抗拒，然而一但沉溺，這樣的溫柔也可成為最傷人的武器！

“陛下？”良久聽不到她的回答，蕭浣曦輕喚了聲。

楚曉寒正想著該怎么拒絕，突然見小柏神色慌張地奔進來，直沖到她眼前跪下，大口地喘氣道：“陛、陛下，不、不好了……止妃、他、他出事了……”

聞言，楚曉寒驚立而起，“小止他怎么了？”

“止妃、他、他被蛇咬了……”

“什么？”楚曉寒急忙地往外沖，蕭浣曦目光淡淡一掃，淡聲道：“起來罷。”旋即估摸著方向，跟在楚曉寒后頭而去。

楚曉寒不顧形象地一路飛奔回到鳳宮。只見若止靜躺于臥榻上，臉色如紙，唇色卻是驚人的黑紫，守在一旁的小雙見到楚曉寒，噗通跪下，顫聲道：“奴婢叩見陛下。方才止妃要去琉璃園尋陛下，奴婢攔他不住，才害得止妃被毒蛇咬傷，奴婢該死，陛下請恕罪！”

楚曉寒置若罔聞，坐到床邊，顫抖的手摸上若止冰涼的小臉，突然一聲大吼：“太醫呢！快給朕傳太醫！”

小雙身子一抖，帶著哭音回道：“極夜護衛已經出宮請國師千歲去了……”

夜？請國師？楚曉寒驀地想起赤羅，側臉驚問：“傷口在哪？”

“在、在腳踝……右、右邊……”

楚曉寒急忙地扯開若止的褲腳，只見右腳踝處，一片黑腫，周圍一線紅圈，再熟悉不過的傷口，心頓時如墜冰窖，遍體生寒。

赤羅！又是赤羅！可令人一炷香斃命的赤羅！一炷香？楚曉寒悚然一抖，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夜，能在一炷香內請來星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