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趁田氏睡得沉的時候,百里念茹悄然走身,摸到了出云樓外,扔了個小石子進去。未幾,出云樓的門,開了條縫,一個身影閃了出來。
“我等你許久了。”傅蘭欣將手里捧著的一個包裹塞到百里念茹懷里。百里念茹掂了掂,很是沉重,不由問道:“什么東西?”
傅蘭欣壓低了聲音,“一些碎銀子,我使了曼兒去與人調換的,時間匆忙,只這些。往后的我再想法子。”
百里念茹也不推辭,她當然知道,那些饞嘴的廚娘們,明日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可有了這銀子就不一樣,不由挽了唇角,對傅蘭欣一笑,“謝謝你。”
幽涼的月光自二人頭頂照下,她那淡淡一笑,竟似連月華的光色都難以相對,傅蘭欣怔了怔,才搖頭道:“不用的,我們說過了,要彼此相幫。”
百里念茹想了想,對傅蘭欣道:“你這些日子離大小姐遠些,就是她身邊的丫鬟也要遠離。”
她記得前世之時,傅蘭欣雖是得了好姻緣,可卻一生無所出。而當年,在得知傅蘭欣的姻緣時,傅蘭言有一陣與傅蘭欣時常走動,每日茶水點心的,往來不斷。她雖有猜測,可卻不敢斷定。只能暗暗提醒。
“我知道的,你放心。”傅蘭欣輕聲道:“有件事我與你說說,說錯了,你也別往心里去。”見百里念茹點頭,她輕聲道:“曼兒說時常看到你家嬤嬤與夏媽媽吃茶喝酒,你可要當心了。”
百里念茹想起田氏那圓潤紅膛的臉色,勾唇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有事我再來尋你。”
“好。”
次日天微亮,田氏便敲響了百里念茹的房門。待百里念茹梳洗完畢,田氏脹紅了臉上前,扭捏了半響,只到廚房使了人來催了,田氏才咬了舌頭,吱吱唔唔的道:“小姐,本應該拿些銀兩與你的,可嬤嬤……”
百里念茹抬手撫了撫自己發上的簪子,淡淡道:“沒關系,回頭我尋個地兒,將這簪子當了吧。”
田氏還想再說幾句,那邊候著的人不樂意了,扯了扯唇角,冷冷道:“我說還當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再這般等下去,府里人今天都別吃飯了。”
百里念茹轉身朝那人福了福身,“媽媽請前面帶路,我這便跟上。”
來人鼻子冷哼一聲,調轉身扭了個肥厚的屁股便走。
吳海家的便是那日百里念茹偷聽談話時,其中一個廚娘。許是長年油煙所致,除了有著一副彪悍的身板,還有一張像大餅似的圓臉油光滑亮的。見了百里念茹倒也不為難,只說讓她跟著,莫要走丟了。
百里念茹應了聲是,便夾在人群中,隨著出了府。雖不時的有人拿著她張臉取笑,但她一直不怒不惱,神色淡淡的,那些人說著說著便也沒趣了。又轉而說起一些閑言閑語來。
這個說大小姐跟前哪個姑娘水靈,那個說老夫人身邊哪個丫鬟出挑,更有甚者,甚至說起蕭氏對大小姐比嫡出的世子爺都要強。
當然也不時的有人拿眼來瞧她,百里念茹只低了頭,緊抿了唇,像個小媳婦似的坐著。
“知道嗎?”
一個細碎的聲音引起百里念茹的注意,她微微的側了目去看,見是一個略為黑瘦的婆子此刻正府在吳海家的耳朵邊說話。百里念茹便不動聲色的往那邊側了側。
“什么事?”吳海家的掃了眼眾人,見沒有人注意這側,轉了頭看向那婆子。
“聽說,太師府里的大姨娘想將她娘家的外孫女兒給大少爺做妾。”
吳海家的捂了嘴,噗嗤一聲笑了。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這都是什么跟什么,也不知道候爺和夫人怎么想的,堂堂一個世子,竟然打算娶個官奴,將來就是姨娘的出身都比她強。”
“可不是嗎?”精瘦的婆子跟著笑道:“一個庶出的小姐卻想著讓她入宮為妃,你說這叫什么事?”
兩人又笑了幾聲,終是不敢多說。
好在,沒過多久便到了菜市。百里念茹跟在眾人身后,朝那菜市里走,一邊走,一邊小心的四處張望。不多時便看到了端木明華說的那個百合堂,巧的是百合堂旁邊便是一家當鋪。
“吳媽媽,我想去趟那當鋪。”
吳海家的早得了上面的囑咐,務必讓她在人前露露臉,這會子當然巴不得。連連點頭,待百里念茹走得有些遠時,吊了嗓門喊道:“百里家的小姐,你可不要走遠。”
這般一喊,四周齊刷刷的目光看了過來,就連百合堂正枕著手打哈哈的掌柜也睜大了綠豆眼朝這邊看來。
“知道了,吳媽媽。”百里念茹清清脆脆的應了聲,不顧眾人的打量,朝當鋪走去。
當鋪里伙計剛打掃完衛生,聽到有腳步聲響起,習慣性的揚了笑臉,抬頭……未幾響起一聲尖銳的斥罵聲,“呸呸呸,真晦氣,大清早見了這么一個鬼臉。”
百里念茹不由蹙了眉,正欲怒斥幾句,卻聽背后響起一聲輕咳,她強壓了那怒火,緩緩轉身,便看到一張包子似的臉停在一步開外。
“華掌柜的,您怎么過來了。”小二一看是百合堂的掌柜,連忙恭頭哈腰的上前討好。被稱作華掌柜百合堂掌柜,鄒了眉,上下打量百里念茹幾眼,才轉了身對那小二道:“我日前看中的那枝鈴蘭花簪,那人可來贖了?”
小二老鼠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未幾一臉為難的道:“真不巧被人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