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惻惻輕寒
- 彼岸花開(清穿)
- 人魚的舊歡舊愛
- 3405字
- 2009-04-30 00:01:09
對李氏的話充耳不聞,自管走自己的路,回到房中悶坐。根本沒有那么多人看我,李氏夸大其辭真是可厭。心里恍恍惚惚、朦朦朧朧的,像置身于夢中,我又聽到風吹蕉葉的聲音了,簌簌的,瀟瀟的,擾亂了人的心境。像帶來了什么,又像帶走了什么。我想起了前人的一闋詞:“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怎么想起這個,煩燥得站起身,隨手扔出一件東西,沒有聽到落地脆響。下一秒,胤禛進門來,臉色照常冷清,一言不發的放下杯子。他眼睛深幽幽的,眉端習慣性的微蹙著,帶著深思的味道。
沒有請他從坐下,兩人都無言。門外有人輕聲喚,“小姐。”
“進來。”胤禛冷冰冰的發話。丫環低頭進來,“九爺已經回了,東西請小姐收著。”
胤禛掃一眼桌子的東西,“你身邊沒有人侍候,把初陽帶進來吧。”
“好好瑞的帶她進來做什么?一個小孩子受不了你的規矩。”回過身來,對他驀地一笑。
“跟著你,能受委屈嗎?”胤禛靜靜開口,一撩袍子坐下,“溫貴人那我已回了信,說你已經無礙了,靜養幾天就好。”
“全權交給你,覺得怎樣好,就怎樣辦吧。”我悶悶的說,無意識的摸著食盒的花紋。胤禛按住我的手,“李氏說話總是無遮掩。你若是想轉轉就在這附近,不要到園子里去。”
抽出手來,搖搖頭,“不,園子人人都去得為什么我不能去。我又沒有做錯什么。”
“阿璃,”胤禛不滿意的皺起眉:“退讓不是怯弱,我只是覺得-----”
“好了,是非天天有,不聽自然無。你的園子我早轉過沒新意了,你若是蓋了新園子我要第一個去逛。”微笑著看看胤禛,不希望他認為我是愛吵愛鬧的女孩子。
“好。”胤禛說得鄭重,“晚上我不來看你了,十三弟快到京城了。需要什么和丫環們說。”
“需要什么?”我微微皺眉又瞟回他一眼:“這外面的芭蕉我不喜歡,早也瀟瀟,晚也瀟瀟。若是種些花草多好,最好是桂花。香氣清淡不濃烈。”
胤禛微怔片刻,“你喜歡什么就種什么?”“好,準備好了花木,我自己種。”
“你?”胤禛輕挽我入懷,握著我的手說,“會起泡的。”不等我開口,他的嘴唇已經緊壓在我的嘴唇上面了。我沒有掙扎,也沒有移動。一吻之后,聽著他的腳步聲穿過房間,聽著靴底踩在花園的碎石子小徑上,留下的就是無邊無際的寂靜。一時索然無味,斜倚在榻上,讓時間緩緩流去,讓空氣凝結。微微的瞇起眼睛,希望自己陷入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境界。
第二日胤禛也沒有來,倚著窗子明知他會忙,還是忍不住這樣做。傍晚的風還是有涼意,現在不是初夏嗎?一個身影漸漸走進,是浣青。離開窗子,浣青已進了門,“琉璃,閑來無事下盤棋如何?”
“下棋?”我笑了笑,“說出來很慚愧,我根本不會下棋。”浣青略一遲疑,“那,那就隨便聊聊吧。”
“好。”請她坐下喝茶,心下暗自私疑她是自己想來,還是胤禛提示過。談過花樣,今年時興的料子,旗服款式,話題枯燥無味。不過浣青告辭,還是有幾分感謝她,陪我度過一個冷清的夜晚。
早是照例起得早,窗外曉色的已來臨。拂曉時分,我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簡單梳洗了,悄悄走到曉霧蒙蒙的花園里。我踏著柔軟的草坪,在花叢中徜徉。清晨那帶著涼意的空氣軟軟的包圍著我,我在一棵茶花樹下的石頭上坐下、靜靜的聆聽著那早起的鳥兒的鼓噪之聲,和微風在樹梢穿梭的輕響。天漸漸亮了,遠遠的東方,朝霞已經成堆成堆的堆積了起來。接著、那輪紅而大的太陽就爬上了屋脊和樹的頂梢,開始驅散那些紅云,而變得越來越刺目了。我調開眼光,該回去了,下人們已經開始活動了。我不想有太多的閑言,不是為了胤禛而是為我自己。
我摘下花樹的一串嫩葉,送到鼻尖,去嗅著那股清香。當我輕悄悄的走在路上,迎面弘時和幾個小廝大步走來。弘時袍帶整齊想必是去學堂。靜立在一邊讓他先走,對他小小年紀要學那么枯燥而無用的東西深感同情。弘時走過又停下,“原來是你,你怎么不給我行禮?”問得理所當然。好久以前好像弘時也說過同樣的話,微笑,轉身,離去,怎么也不習慣給一個小孩子行禮,雖然他是一個小阿哥。
‘喂,你為什么不說話。”弘時在身后說道。還真是一個固執的家伙,慢慢回說,“太陽光大,父母恩大,君子量大,小人氣大。”看著弘時皺眉,繼續說,“不是奮志圖強嗎?再不走可就遲了。”弘時張張嘴,轉身而去,看他此番神態與胤禛倒有幾分像。
回到房中隨便吃了早餐,蜷縮在一張榻上,用墊子塞住背脊后的空隙,拿起一本看了幾百次的唐詩宋辭,我靜靜的斜倚著,像只怕冷的小貓。丫環悄悄的走進來,把一杯茶放在我身邊的小幾上。時間緩緩流去,微微的瞇起眼睛,豎榜繁體字很費眼睛。我坐正了身子,甩甩頭,把坐墊放平。那杯茶已經冷了,我啜了一口,冷冷的茶冰涼的滑進肚子里,使我顫栗了一下。起身到院子活動活動,時間過得那么慢,一個上午還沒有溜走三分之一。園中陽光明亮的在樹葉上反射,我眨了眨眼睛,迎著太陽光望過去,只幾秒鐘,就眼花繚亂了。轉到芭蕉樹后,“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的確每天很忙碌的人怎會生出這種埋怨,前世也曾想做一個米蟲,現在卻覺得百般無聊。
一個男人身著寶蘭袍子,背向門口不知在看什么?我冷眼打量著,“你是誰?這樣放肆?”這人聞聲慢慢轉身,他眉眼之間的調侃和不羈,右眉梢一挑,嘴角也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來,即似是嘲諷又似是隨意。“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兵營嗎?”短暫的驚呀之后,我問道。
“當然是我,你以為是誰?”十四說著,靜靜的凝視著我。“我不知道你回來了。坐下吧。”倒了茶給他。十四四面審視,然后坐下來,揚揚眉毛說:“唔,好像還不錯。”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暫時棲身的地方胡亂住著吧。”我低低的說。
他站起來,拉開我的雙手,上上下下的望著我,然后把我拉近他,凝視著我的臉,說:“不是無大礙嗎?為什么你的氣色還不如以前,瘦骨嶙嶙的?”
“你就是心事太多,所以長不胖。”不等我回答,十四擁我入懷,聽著他的心跳,急忙掙開。
“哪有?我只是想家了,這遙遙無期的等侍讓人心煩厭倦。”
“遙遙無期的等侍?等誰啊?老十三嗎?”十四咄咄逼人的問。一時氣血上涌,十三十三,又是十三。如果我們真有什么還差不多,“你明知道我因為什么留下來。十三,十三再怎么樣也和我沒關系。”我張大了眼睛望著他。
“琉璃。”十四皺攏了眉頭,“四哥把你帶回來請大夫看病,又不許別人探視,想必是老十三托付什么?我,只是看看你好不好。我并不是有意要說這些。”
“你已經說了。我已經好了,謝謝你來看我。”無力的坐下,滿心疲勞。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十四換了語氣。又是一個關心的人,睜大眼睛,望著面前這張年輕的臉龐,“我決心怎樣真的如愿嗎?既然不能那就隨欲而安。”
“住四哥這里也不是長法,還是去----”十四的話被一陣笑打斷,十三一身青袍,神采熠熠挺立在那里,嘴角一泓迷人的微笑。忍不住向十三看去,“琉璃,你消瘦了不少。”十三朗聲道。十四冷哼了一聲,“十三,君前面圣之后匆忙趕到這里,不回府嗎?”
十三阿哥咧著嘴笑得開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急著送信要緊。”“什么信,我嗎?”我有些驚喜,“快拿出來。”
十三一樂,“就知道你會高興。怎么謝我?”一怔之下,向他規矩的福了福。十三說,“這算什么謝禮?”
“哪你說怎么謝?”我疑惑的看著他。十三還未答,十四一言不發出了門,我與十三相視,這個十四還是有點孩子氣的。
十三拿出東西來,家常衣服一件,繡花鞋一雙,接過來,娘的一片心都在這里面吧。“昨天在宮里忙,今天才有空給你。”十三說道,“說是給你生辰準備的。”
“娘只有用這種表達她的思念吧。”放下東西,隨意和十三聊著,談起上風光無限,忽的想起一事,“十三,你特地拐到杭州去,跟福晉捎些什么?”
十三笑容一滯,“去杭州是四哥叮囑的。給清婉捎東西,你知道,我對女人服飾不在行的。”
“你真粗心。”笑著十三,看著他低頭喝茶,覺得自己真蠢,十三怎會想不到這些,一定是手頭不方便。來京這些日子也知道,十三沒有爵位阿哥的俸祿怎的夠用。起身去了里間,把胤禟送得的杭州絲綢取出,“十三,平安回來是最重要的,可是接到夫君的禮物也很重要。這些我用不著,你若是不嫌棄就送給清婉吧。”
“清婉不會這樣小心眼。”十三說道。
“不是小心眼,知道你在千里之外還想著她,哪怕輕如鴻毛,清婉也會感動。出門那么久,快回去看看,不要再讓她們擔心。”側過腦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臂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