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

歐陽修

樽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臨風水榭。

夕陽西下，灑落了滿池的金黃。將池中碧綠的接天蓮葉鍍上了一道金邊。前幾天還是滿池盛開的荷花，竟像是約好一般，悉數凋零，只有臨近水榭的那一枝，兀自孤寂地開著。只有偶爾幾只紅色的蜻蜓，在落日的余暉里，戀戀不舍地停留在這片沒有花朵的荷田里，為這美麗的水榭添上了別樣的風采。

墻外的小巷難得的，傳來了很多人聲，嬉笑喧鬧，人聲鼎沸。而僅僅一墻之隔，竟是天上人間。外面的喧囂，更顯出水榭里異樣的寧靜。

翦瞳身著一身白衣，站在池邊，衣帶當風。莫言坐在水榭里的古琴旁，眼里盡是無盡的哀愁。

他只是看著翦瞳，似要將她印在他的眼里，心中，好用一生的時間去回味，去懷念。

“莫言，彈首曲子吧！”翦瞳轉過身，回眸一笑，伸出手來，衣帶在風中翻飛，“我新學了一種飛天舞，跳給你看，好不好？”

莫言點點頭，纖長的手指撫上古琴，沉思片刻，隨即便有叮叮咚咚的琴聲傳來。翦瞳深吸一口氣，廣舒長袖，步履輕盈，慢慢地舞了起來。

那一天，在金色的夕陽下，在悠揚而又哀怨琴聲中，在那個名叫臨風的水榭，在輕柔的微風中，在如雨的香花中，白衣少女衣袂翻飛，裙帶輕揚，纖纖素手，輕托蓮花。那一舞，飛揚奔放，綽約多姿。她的笑靨，如花綻放。輕啟朱唇，唱到：“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而池邊撫琴的少年，亦是白衣飄飄，而他，此時已完全沉醉在少女的歌舞里。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周圍的一切喧囂已離他們而去，仿佛這世界上，只有這歌舞與琴聲相和的一對璧人。

而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傳說西方有善舞者飛天，她是傳說中，樂神和歌神的合體。她的名字，叫做乾達婆。她不食酒肉，只尋香而至。傳說中，她傾城傾國，歌聲動聽，舞姿柔美，歌起來的時候最悲哀的人也會歡笑，舞起來的時候最美麗的美人也會自愧弗如。而身為八部天龍之一，她只為一人而歌，為他而舞，為他而生。那個人，便是她的主人，帝釋天。

今夜，她是他的乾達婆。他是她的帝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