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個寬敞的女子閨房,光亮如晝,十多個斗大的夜明珠置于形狀精美的燭臺上,粉紫色的紗曼重重的遮蔽下來,讓人看不清里面的模樣.

韋清涯驟然想起娘親身上的香氣,與此間的味道是一般的.

掀過層層紗曼,似乎才到房間的正中,有一個方形的絮煙花臺,淡淡的紫色霧氣輕柔的圈饒在一具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旁.

“青染,我帶兒子來看你了!”

韋放的聲音里居然夾雜了一點顫抖.

空氣里安靜的沒有絲毫聲響,他們壓制住心頭極度的驚詫,慢慢的移向那具精致的水晶棺.而走完這幾步的距離也仿佛用了百年的時光和一身的氣力.

只見棺中靜靜躺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著了一身紫色紗裙,雙目輕瞌,姿容有絕代之勢,傾城之貌和葉舞羽不分上下.若非臉色過于蒼白,便象是睡著了一般.

“當年鉞地的坊間有一句話叫作‘若得青染顧,不懼仙人怒.’……說的就是你們的娘親……不錯,你們的娘親曾是大明國名燥一時的舞優…當年為她一舞不知有多少王孫將相傾盡囊袋……”

此時的韋放有著與其平日大不相同的神情,似乎他只有在這個房間,在這個自己曾深深的愛過的女人面前,才會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出來.

看著兄弟兩無比驚詫的摸樣,他居然微微笑了笑,顫抖著手撫上那水晶棺,那么溫柔那么動情!

“你們永遠無法想象青染在她旋舞是多么的美麗,多么的絕代風華,那一日正是絮煙的花期,我在臺下癡癡的看著她那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流天一舞,曲子終了,滿城雷動,她是風姿絕對不是凡間女子所有……”

“那么幸運的,她居然答應做我的妻子,那個時候的歡喜哪怕算是讓我下一刻就死去,我也心甘情愿……我帶她回來成了親,并且生育了你們兄弟二人……”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在青染走之前,我韋放從未負過任何人.可為什么?難道連老天都嫉妒我么?”他的表情驟然變的激奮起來,閡下的胡須劇烈的顫抖著,

“那日…那日…”他的神情又委頓下來,

“皇后以請教女紅之名將你們的娘親接進了宮中……”他的身體戰栗著,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習慣站在最高的殿堂俯瞰著蕓蕓眾生,享受萬千子民對他的頂禮膜拜的當朝權臣此時就如同當日即將落敗的枯葉一般,顫顫然,站立不住了.

“爹爹……”兄弟二人連忙將韋放扶往房間的床塌!

“爹爹…后來,娘親怎么…?”

歇息了良久,他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

“哈哈哈……哼…哼….”

“那個,那個畜生,那個披著龍袍的畜生…哈哈…居然,居然奸污了你們的娘親……嗚嗚嗚…青染她…不堪受辱,一回來便自盡了……自盡了…”聲音俞到后面俞小,最后居然變成了喃喃自語一般,神情也呆滯起來.

千萬種對娘親的猜測也比不上此時心口的重擊,仿佛有人拿著巨大的鐵錘在上面狠狠的敲了一敲,這使他想起當年舞羽離去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變了樣,不成規矩,形狀扭曲的不能分辨.

多少年來,他在心底深深的恨著自己的父親,恨他的冷漠恨他的權利,他不懂他的父親到底要什么?到底得到了什么?

現在終于一切都明白了,恨隨著聽到的一切消失了,可繼而涌進心中的又是什么?他又能拿這個來挽回舞羽么?舞羽終究還是不能回來了,象娘親一樣,永遠不能回來了.

腦中突突直響,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的話語,只有一屋的旋轉旋轉,眼前驀然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