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料想的一樣，這個富麗的將軍府從未因為他的離去而改變分毫，依舊是笙歌燕舞，而當他在門童驚詫的眼光中跨進這個大門的一刻開始，他便明白，有些事情永遠不可能忘記，不可能改變。

下意識的繞了一個大圈，走向曾經的自己的房間，遠處隱約斷續的傳來絲竹樂聲，不知為何往日聽來美妙的聲音此刻混雜在雨聲中卻顯的格外的凄涼。

不時有新換的巡邏的府衛兵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臉將他攔住，

“什么人？沒見這里寫著，王府重地，閑雜人等止步嗎？走走走開。”

仿佛在這將軍府里作了衛兵也是高人一等的，但是一見到那張純金令牌便象是打折了的樹木，膝蓋瞬時彎了下去，腦袋磕的砰砰響，不停的重復著:“小王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饒命…”

推開門，意外的看見父親坐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張詩稿讀著，

“夕陽已沉沉

飛鳥暮歸林

晚云萬朵開

來日猶自晴.”

那是他多年前的詩作.

抬頭見他進來，

“你回來了。”聲音起伏不大，臉上亦波瀾不驚，看不出一絲喜悅。似乎他不是離家五年，而是五天，五個時辰而已。

“這首詩還是不錯的，雖然比較你弟弟的差了些許…以往我也從未認真的考察你們的功課,你爹爹我向來都是個粗人,這你是知道的.”

韋清涯呆呆的站在那里,聽著爹爹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仿佛這一切都一個虛幻,一個夢,好不真實.而夢醒時,他仍然是躺在娘親懷中的嬰孩.

“過來,坐,不要回家了還象是出門在外一樣!”

他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歐⑾腫約旱姆考淝褰嗟牟徽匆壞慊頁?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離開.

“這么些年,你和清溆心中定然是恨著我的吧?”韋放沒有朝他看,而是面向了那窗外瓢潑的大雨.青灰青灰的天空.

“有些事情…清溆,你也過來,坐下.”

“大哥……”聲音中抑制不住的喜悅.韋清涯抬眼望去,一個身著淺藍色暗紋長袍的清秀男子立在門口,不知道虎子這段時間怎樣了?

“清溆,我…”他激動的站起,想要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你們都坐下,坐下!”韋放的眼中有點點光線一閃,一瞬便消失了.

“這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停啊!”韋放站起身,踱到窗前,

“你們是不是一直想知道…娘親去哪了?”

韋清涯和韋清溆悄然對視一眼,他們都很驚訝爹爹居然會在此時提起母親.

“她…一直就在你們身邊.”

“什么?”兄弟兩不約而同的從椅中站起.

“你們隨我來!”

韋清涯心中的驚懼此時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娘親是個多么溫暖多么親切又多么陌生的詞眼,小的時候他聽的最多的這個詞便是從舞羽口中,那個時候的他和清溆真的是分外羨慕舞羽的,雖然后來大家長大了舞羽也知道了他們家的一些事情,提娘親的次數便很少了,但是他還是喜歡看到舞羽的母親,似乎在那里也能找到一點點對母親的回憶,那個溫柔的象水樣的女人.

而現在居然從爹爹口中得知娘親就在家中,他的心充滿了奇怪的和不能置信的感覺,他相信清溆一定也和他的感覺一樣.

穿過長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的走廊,透過樹叢抬眼去看青灰的天,雨,沒有一絲歇止的模樣.

韋放繞過他書房的一扇屏風,繼而又旋了旋一個花瓶,吱的一聲,墻壁居然象門一般緩緩的開了,韋清涯不由自主的看了韋清溆一眼,只見弟弟那鮮有表情的寧靜的臉此時也露出了詫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