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廚子不斷地把上好的菜色送上桌來，可我看得出來，閣羅鳳很是喜愛面前的桂魚片和櫻蘇肉末，不覺便吃了許多。我暗暗地記在心上了。

正埋頭吃著，突然聽聞一句：“難怪你的昵名叫‘粥粥’，原來璇璣小姐如此喜愛這些小米粥啊？”

閣羅鳳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全部的人都停下箸子，莫明其妙地看著他，然后又看向我。

天！

我不禁想撫頭哀嘆，這呆子！原來是把我的真名誤聽了——周舟，粥粥？我看著面前的小米粥，暗覺頭疼。我不過是從那日嘗過這小米粥后，就愛上了它。古時的香油雖香，做出來的菜肴卻太過油膩，所以，小米粥就成了我清胃的一道主食。沒想到這呆子想像力如此豐富……我嬌嗔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直叫道：呆子！

璇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古怪！



我在繡一個錦囊，因為手兒不夠靈活，食指被針刺了好多下，生疼生疼的。唉，看來這女紅真不是件容易學的事！小桃在旁邊緊緊地盯著我，每一次扎到手指，她都會心疼地大叫。不過因為有她，被扎手指的間隔慢慢地變長了。

本來，我想繡上兩只戲水的鴛鴦，可是想想，又怕太過于表露了，于是便改繡了兩只依偎的枝頭鳥。“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我的寓意，不知他可懂？想到這里，針尖又活生生地刺了一下食指。一朵紅梅在指尖綻開，很疼！

小桃趕緊抓過我的手指，用唇輕輕地允吸著，心疼的說：“小姐，要不讓奴婢幫您繡吧，您看，您的手指都腫了……”

腫了？是嗎？我趕緊一看，真的是又紅又腫的。我笑著說：“那怎么行？我一定要自己把它繡完。好了，我們今日兒不繡了，讓手指休息休息。”說著便小心翼翼地把錦囊放入針線籃里。那日的飯局很是愉快，我知道，我已讓他深深地記在了心頭。可自從那日后，便再沒有見過他，聽爹說，他很忙，時常入宮和唐德宗商議些重要的事情。我并沒有為這種寂寞的等待而感到空虛，反而心里充滿了希望和甜蜜。刺繡的閑暇，我會拿出那支三角笙，吹上一兩曲現代的曲子，仿佛那悠揚的曲聲可以飄到他所在的地方，傳達我的思念。



正發著呆，璇玫踏進了我的房門，說：“妹妹在發什么楞呢？”

我回頭一笑，臉卻紅紅的，像是被人看破了心思。

“大小姐，您不知道，小姐她最近老發楞呢。”小桃在一旁嘟囔。

“是嗎？”璇玫猜疑地看著我。

我趕緊叫小桃去給我找些抹傷口的藥，把她支開了。璇玫輕手拿起籃子里的錦囊，驚道：“連枝比翼鳥？妹妹……”

我急忙解釋道：“我，我只是向小桃學手藝，沒想到繡得這么丑……”然后扯著帕子好生懊惱，璇玫見狀反而笑我小孩子氣，于是又耐心的教我一些針腳注意事項及“十”字繡法的要領。我沒注意到，璇玫的眼里有一抹光暗暗流過。

小桃取來了藥油給我抹了手指，然后纏上一層厚厚地紗布。我又想起閣羅鳳那日為我包扎從衣角處撕下的布條。如今，那塊米色的長布正折疊整齊地放在我身上的香囊里，日日伴在我的身邊。夜里，我會從香囊里抽出它，放在鼻尖處細細地聞，仿佛他便在身邊，偎著我，呵護我安然入夢……

閣羅鳳，你如今在做些什么……



“小姐，小姐，您又走神了！”小桃拍拍我的手叫道。

“哦，是嗎？我有點發困了。”我不好意思地看向璇玫，生怕聰慧的璇玫看出些什么端倪來。

璇玫溫柔地說：“妹妹，你變了。”

咯噔！心里一驚。

她又說：“你變得比以前溫柔了，說話做事，都溫情了許多。這才是真實的你，姐姐真怕因為進京的事，而讓你變得冷酷、絕情起來。”呼！原來她沒有發現我的心思。

“姐姐，你放心，妹妹怎么會變呢？”其實，那叫堅強！不知為何，我總有一股保護璇玫的強烈感覺，不忍她受到傷害。

“嗯，姐姐相信你！”璇玫笑了。



又過了些日子，閣羅鳳再次來了客棧。這日里，他陪著璇玫下棋，末了，又給我講了許多驃國的音樂、舞蹈、民族風情……那充滿西域風情的文化，很讓我向往。從這日之后，閣羅鳳差不多隔天便來一次客棧，于是，我和璇玫、他便結了伴游遍了長安各處風景名勝。這段日子里，很是開心、很是……放縱！我知道，自從入宮獻舞后，我便會注定成為唐德宗的女人，所以，我在和閣羅鳳開心的時候，情感是放縱的。開始習慣每日的翹首以待他的到來，我知道，我的感情已經無法收回。

我不想成為唐德宗的女人，成為他三千粉黛中的一名妃子。所以，我會爭取，爭取自由，爭取閣羅鳳。



后來，唐德宗差人來了客棧，為我和璇玫各描了一幅丹青。

我知道，那該來的日子終歸會來，心里頭反而異常的平靜。“翼翼歸鳥，晨去于林”，我只是有點想念魏州的娘親了。拿出那只蟠龍玉血鐲子，我反反復復的撫拭著它，我知道，這是娘親對我的祝愿與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