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霓突然來信,叫我推遲婚期等她過來,她說還有些事不曾同我說。那一定不是好事了。
枝霓說她找滿瑪姑再看過我的卦象,滿瑪姑說是死卦,改不掉的命格。她覺得大這件事未解決,大婚為時尚早。
此時我和白橦已有多日未見,我問嬈嬈:“白橦已經七日沒來了?”
有一天白橦急匆匆過來,對我說他要迎杏仁兒進門,我臉色瞬間慘白,竟暗自祈禱他只是要納妾,無妨。而大婚之日,他對著一身大紅嫁衣的我說:“我要娶的是杏仁兒。”
扶著嬈嬈的手,我想起初次遇見白橦、他抱著摔斷腿的我、為我做的菜、為我甘愿留在中陸,腦中回蕩著滿瑪姑的“花開無果”,竟然只覺“夢終于醒了”。
醒來時席子上滿是汗,身子虛空無力,我想起自己轉身時吐了一地的血。緩了一會才明白是場噩夢。
“嬈嬈,白公子半月未來了吧。”
我回信讓枝霓等我回去,當晚收拾行李雇了馬車,打算晚飯時悄悄離開。白橦卻來了。
“忙完這個單子,咱們就把婚事辦了。”
沒想到他會提婚事,“不等伯父伯母回來?”
“他們在莫家耽擱太久,我等不及了。”他笑,“吃完飯了么?”
“還沒。”
“又不吃?”
“吃。”
嬈嬈擺好飯菜,偷偷問我走不走,我笑:“你吃飽些,一會就走。”
白橦睡了兩天才醒,醒來時,我已經走遠了。路上接到家書,知道小輩的私自放賬惹了禍,快馬加鞭趕回去時,催帳的正堵在山門口叫還錢。
把帳薄核對完已是傍晚,闖禍的由父母帶著來請罪,親自端過食盤來,恭恭敬敬地呈上來:“大小姐,請用膳。”一個個緊張得仿佛我下一刻要掀盤子似的,我餓了,安安靜靜吃完飯。
先發落的是枝霓,人和賬我是交托給她的,就算她現在已經出嫁,照樣得給我個說法。處置完老的,就是小的了。小輩的這個少爺叫獨孤德乾,名字是我取的,今年十五歲,生得倒好看。
“德乾,為什么放賬?”
“想為族里掙錢。”
“族里缺錢了?”
他低著頭:“不缺。”
我望著他,冷笑:“那你缺錢嗎?”
公錢私用很好查,尤其德乾對賬務不熟的情況,稍稍動用關系就查出他放賬是因為給**贖身,依著族規我將他逐出族譜。
連夜核賬把銀票兌現,第二日還了第一筆賬,下午帶人抄收德乾的庫房,除卻他離開吃住的銀錢,其余古玩一類都變賣還帳。如此,還有小部分沒有還上。
晚間吃飯,枝霓從王家送了筆銀子,我打了借條收下,又差人去玉桂堂和其他幾家借,桃花谷得知消息也送銀票來了:一份是以桃花谷的名義借的,一份是徒原送的。
本以為我和徒原恩怨兩清不想有瓜葛,可他雪中送炭我很感動,深覺朋友一場還是他仗義。患難見真情,南陸的安堯要幫了一把。
兩個月把這事料理完,時候已經深秋,一年一年過去,覺得自己真的老了。躺在廊沿的長凳上,看院子里一團團的白菊,想起白橦做的蟹,金黃的一大只,掰開來好大一塊蟹黃,沾著醬汁吃一口。
我忽然笑了:“其實一點都不好吃。”
嬈嬈問:“什么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