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頓,轉而誠懇地看向師姐,繼續說道:“師姐,你還是如往常一般喚我師弟,我并不喜歡在這份情誼中夾雜上宗主的稱呼。如今的局面,雖使我與父親、師父之間多了幾分君臣的色彩,但我內心深處更渴望我們之間的關系能回歸最初那份純粹。在我看來,無論身份如何界定,都不應妨礙我們并肩前行,共赴使命。”
師姐聞言,沉默良久,似乎在消化這一番話背后的深意。終于,她抬起了頭,目光中閃爍著堅定與溫柔,輕聲問道:“師弟,你愿意答應我一件事嗎?”
這句話,不僅僅是詢問,更是對過往情感的一份珍重與對未來信任的寄托。
我輕輕點頭,示意理解與承諾,這時師姐輕聲言道:“往后無論何種危難當前,切莫孤身犯險,記住你有我,有我們大家作為堅強的后盾。”
“復國之路漫長且艱,我深知挑戰重重,但我的心中不僅承載著使命,更有對你們每一位深深的責任與不舍。我誓將以智慧與勇氣,護自己周全,同時也盼望著,在那勝利歸來的日子里,我們全員無缺,一同踏上歸途,返回丁羅洲——那個賦予我們根與魂的地方。在那里,我們將攜手拯救受困的同胞,共筑夢中的新家園。”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話音剛落,師姐的神情忽而轉變,憂慮的面龐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她驀地轉身,輕巧地依偎進我的懷抱,這一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我心間泛起一陣漣漪,既是驚喜也是感動,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我們倆靜坐在沙灘上一塊突兀的大石上,背靠著堅實的巖石,眼前是浩瀚無垠的海洋,我輕聲吟誦:“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詩句如細流,緩緩淌入心田。
師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嘿,這么快就開始思念起家鄉了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越過波濤,仿佛穿透了時空,“怎會不想呢?肩上擔著家族的血海深仇,身處這異域他鄉——確切地說,是在這七大洲的遼闊版圖之中漂泊,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期盼,何時,我們才能腳踏實地,再次站在我那魂牽夢繞的故鄉土地上。”
言語間,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也是對現狀的一絲無奈。
師姐聞言,眸中閃過一抹洞悉的溫柔,隨即正了正身子,以一種無聲的理解與安慰,輕輕展開雙臂,將我納入了她溫暖的懷抱。我依偎于她,仿佛時光倒流,還原成那個仍舊依賴著她庇護的小孩,所有成長的煩惱與世事的滄桑,在這一刻都融化在師姐那熟悉而又安心的氣息里。這份無需言語的依靠,讓我再次體會到了被呵護的感覺,仿佛無論外界如何變遷,在這份擁抱中,我永遠都是那個能夠得到她疼愛的孩子。感受到師姐溫暖的懷抱,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許久之后,我卻突然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心中自語了一句:“記得那晚的月光,同樣清澈而圓滿,自那次離別后,時光已經悄然流逝。你現在過得怎么樣,是否安好?”
在師姐的眼里,我或許永遠是那個需要呵護的小孩,但這份依賴與信任,也讓我們的紐帶更加堅韌。我們就這么依偎著,讓思緒隨著海浪起伏,飄向遠方,既是對過去的緬懷,也是對彼此現狀的無聲詢問,和對未來重逢的深切期待。
此時,周夢瑤獨立于夢都之中,于昔日輝煌的龍府舊址上,凝視著皎潔的月輪,龍府曾是我身為護國大將軍時,由周容親賜的榮耀象征。然而世事如浮云,一旦風雨突變,這府邸也隨之塵封,化作斷壁殘垣,僅余回憶在風中低語。
她漫步于荒廢的庭院,每一步似乎都在輕撫著過往的痕跡,盡管我們如今身處兩個遙不可及的世界,未來相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我看來,既然命運已將我們引向不同的軌跡,或許最好的結局便是讓彼此成為過往的風景,畢竟,過分的留戀只會讓分離的痛楚更加深刻,延長的相遇不過是給予彼此更多沉淪的可能,讓我們在情感的漩渦中愈發難以自拔。
有時,最美的告別就是讓一切靜靜地留在記憶里,不驚擾,不強求,讓時間慢慢淡去那些刻骨銘心,直至成為淡淡的影子,在生命的長河中緩緩流淌。
晨光熹微中,劉大叔與劉大嬸得知我即將啟程的消息后,早早地起身,用心烹制了一桌豐盛的早餐,滿載著他們對我們的不舍與祝福。待我和師姐整理行裝完畢,那桌上熱氣騰騰的早飯已靜候多時。盡管我們一再推辭,不愿勞煩兩位長輩,但他們的一片深情厚意終究不容拒絕,于是我們只好懷著感激之情,享用了這份飽含家的味道的早餐,方才踏上旅途。
正當清晨的露珠還眷戀著葉尖,我和師姐邁出劉家門檻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正是先前那位溫柔地為林水溪披上衣裳的女孩。然而,這次她的出現并不那么溫馨,她驀然擋在我面前,言語間帶著幾分輕蔑:“喂,那個鄉下來的,我們小姐想見你,跟我走一遭吧!”
面對她的無禮與挑釁,師姐瞬間燃起怒火,正欲挺身而出,為我捍衛尊嚴,卻被我輕輕拉住。我深知此行背后或許隱藏著未明的因緣,決定以更平和的方式應對這一突如其來的邀約。
我以平和而帶有些許嘲諷的口吻反問:“你家小姐與我素無恩惠,無緣無故召見,意欲何為?難道以為每個人都會對她言聽計從嗎?”
那女孩不屑地嗤笑一聲,回道:“真是天真,我們小姐哪里是想請你赴宴,分明是要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倒好,還以為自己受了什么恩寵似的!”
我不禁嗤笑,反唇相譏:“原來如此,但若僅憑她一句話,我就得乖乖聽話,那我的顏面何存?未免也太過自視甚高了吧!”
她神色一凜,威脅之意溢于言表:“別給臉不要臉,惹惱了我家老爺,后果自負,到時候可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面對她的囂張跋扈,我正欲再度開口,師姐卻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厲聲喝道:“住口!對人出言不遜,你以為自己是誰?你家老爺在我眼里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卑劣之徒,膽敢對我師弟無禮,休怪我劍下無情!”
言罷,師姐已將寒光凜冽的劍鋒搭在了那女子的頸項,冷峻的目光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輕輕叩擊師姐的劍刃,以眼神勸慰她收起鋒芒,隨口笑道:“行了行了,去一趟又有何妨?權當是增長些見識。”
隨后,我面向師姐,語氣溫和而堅定:“師姐,稍待片刻,我速去速回,無須擔憂。”
師姐眉頭微蹙,憂慮仍未全消:“我還是與你同往為好,免得你中了他人的奸計。”
我笑著搖搖頭,寬慰她說:“放心,此行簡單,我自會小心。很快就能解決。”
師姐聞言,神色一凝,提醒道:“你可還記得昨晚我們討論的事情?不可大意。”
我無奈地攤手,妥協道:“得了得了,有你同行自然最好,這樣你也安心些。”
于是,這場小爭執在相互的關心中化解,我們并肩踏上未知的訪客之旅。
在那人的引領下,我和師姐步入了一座雖不及龍府廣闊,卻同樣彰顯著非凡華貴氣質的宅邸。少女輕盈地走向門前的兩名健碩守衛,低語數句,旋即轉身,以一個微妙的手勢邀我們邁入林家的宏偉領域。
穿行于這處豪宅,約莫一刻鐘光景,我們方抵達幽靜的后院。院落規模并不驚人,卻布局巧妙,路徑曲折如同迷宮,每一步轉折都似乎精心計算,以延緩行者的步伐。如此設計,顯然旨在雙重防護:一則有效阻隔外人輕易闖入;二則即便有不速之客潛入,也會在這錯綜復雜的結構中迷失方向,寶貴的時間足以讓宅內之人布下天羅地網,應對任何可能的威脅。在這迷陣般的建筑中漫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精心編織的安全之網上,既是對智慧的考驗,也是對耐心的磨礪。
林水溪身著粉色裙裳,端坐于小巧精致的亭臺之中,周身環繞的不僅是一桌豐盛佳肴,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孤寂氛圍。亭外綠意盎然,與她身上那柔和的色澤相映成趣,卻也反襯出亭中人影稀疏。我掃視周遭,確認除我們四位外,并無他人潛隱其間。然而,當我目光流轉,最終與她那淡漠的視線相遇時,一股幾不可聞的凜冽氣息悄然浮現,似是被她深藏卻又不經意間泄露的情緒。
“請自便!”林水溪輕聲細語,言辭間透著不容忽視的冷漠,仿佛這簡單的邀請背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深意與防備。亭內的空氣因此而凝重,每一席位的選擇,都似乎成了一個微妙的抉擇。
她仿佛又在自言自語,聲音細微得如同晨風中的呢喃:“怎會二人同來?”
這低語幾不可聞,除卻林水溪,周遭無人能捕捉這絲疑問。我只是隱約見到她側首,唇齒微動,那未盡之言隱于嘴角的輕顫。
林水溪雖云隨意就座,但當我們的身影真正隨性落座,她的面色卻驀然罩上一層陰霾,尤其是師姐恰巧坐于我和她之間,這種微妙的布局顯然觸動了她的某根心弦。師姐機敏地捕捉到氛圍的微妙變化,不動聲色地向我遞去一個眼神,這一微妙互動似乎也未能逃過林水溪敏銳的洞察,她輕描淡寫地化解這份尷尬:“二位盡管安坐,我移步那邊便是。”
言畢,林水溪從容起身,翩然移至我的身邊落座,動作中帶著一份刻意的自然與疏離。
這場飯局綿延了兩個時辰之久,刷新了我人生中在餐桌旁駐足的最長記錄。即便回溯至在血魂王朝的那些日子里,即便是周容精心籌辦的盛宴,也未曾如此經久不息。這異常的時長不禁在我的心中播下疑慮的種子,但我僅停留于內心的揣測,缺乏確鑿無疑、可觀可感的證據來支撐這份猜忌,使之僅僅是一縷無根之念,飄忽而不著邊際。
隨著飯局在午后斜陽中緩緩落幕,引領我們步入這場聚會的那位少女再次出現,輕巧地引路而出。此人名為珠兒,她不僅是我們的路徑的向導,更是林水溪身邊不可或缺的侍女。當我們的足跡漸漸隱沒于天邊的那一抹蔚藍與地平線的交界,珠兒也隨之轉身,回到了那座庭院深處,去往她的主人——林水溪的身邊。
“事情進展如何?”林水溪的聲音,清冷中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關切。
“一切均已按計劃妥當安排。”珠兒回答得簡潔而干脆,透露出任務完成的自信。
“那你先退下吧!”林水溪吩咐道,語氣溫和卻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隨即,珠兒恭敬地行了一禮,悄然退離,留下一室寂靜,以及空氣中未盡的謀略與期待。
我與師姐并騎疾馳,沿來時舊徑重返慶陽古鎮。天空不甚明朗,陰霾籠罩,給這歸途添上一抹沉重。正當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迷蒙之際,突兀之間,一道繩索如潛龍躍出,猛地纏住飛馳的馬蹄,駿馬轟然倒地。電光石火之間,我與師姐身形敏捷,腳尖輕點,仿佛不受重力束縛,凌空而起,優雅地脫離了即將傾覆的坐騎。
幾乎同時,大地仿佛裂開,一群身著赤紅勁裝的不速之客破土而出,手持寒光閃閃的劍器,如潮水般洶涌而至,將靜謐的原野瞬間化為戰場。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我與師姐眼眸中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兵器出鞘之聲清脆響亮,轉瞬之間便與這群紅衣人陷入了激烈的搏殺之中。劍影交錯,殺伐決斷,一場意想不到的戰斗在陰郁的天幕下激烈上演。
與此同時,馨璇山巔,一塊開闊平地上聚集了另一群紅衫客,上官玉雪與上官夕照赫然在列,唯獨她們二人未著紅袍,顯得格外醒目。周遭眾人面帶抑制不住的歡欣,那是一種近乎沸騰的喜悅氛圍,但上官玉雪卻如同局外人,她的面容未能隱藏其真實情緒——不是歡愉,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哀愁。
“你似乎并不像他們那樣開心?”上官夕照觀察入微,輕輕問道。
上官玉雪迅速反駁,語中帶著幾分自嘲:“怎么會呢?任務即將大功告成,我有何理由不高興呢?”
正當氣氛略顯微妙之時,一聲莊重的宣告打破了這份靜默:“恭請星冥魔方出世!”
這一宣告仿佛儀式的開始,預示著事件即將迎來關鍵性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