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該上的班是還得上的,真有沖突大不了魚死網破,我是這么想的。事實上我剛回去上班,就被通知調職到別的廠區,我也接受了。我也跟同事閑聊說了找中介換工廠的事,估計不用半天就能傳到前男友的耳朵里,我是知道的。
新工作沒有著落,我也基本上不加班了,有時間就找公園閑溜達拍照拍風景。李學成一有時間我就約上他去看海坐游輪。最近見面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縈繞在他身上,我不敢拿下白玉去看,就說他身上有異味,臭男人實錘。他也不惱,下次見面就換了一身新運動裝。
廠里的工作還是辭掉了,因為我報了個月嫂培訓班,沒指望能學好,只是好奇心占了八成…自己學東西國家還給補貼的。考試后證件下來我就拿到了兩百補貼,心里高興非常。在成年人的世界,能有時間和金錢去學習本身就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我想試在這條路上能走多遠,就托中介找了醫院月嫂實習,可也只堅持了一個星期。能見證新生命的誕生確實能讓人歡喜,而孕婦們所要承擔的各種生育的困苦,卻大大的難住了我。我幫不了她們,光感同身受都有些讓人崩潰。前進的路就這么恰然而止了,我是知道的。
李學成要回老家了,說老家里主持廟會需要人手,他想讓我一起去,我答應了。坐上南行的火車,我問李學成在上海找的什么工作,他說了在殯儀館。我裝作嫌棄的樣子,找了個離他八丈遠的座位坐下閉目養神。耳朵里卻聽著李學成跟老鄉用方言聊天…哼這男人。
火車坐完又轉小巴車,天快黑才到達目的地。李學成拉著我的行李箱往一排樓房里走,我跟他說我自個去賓館里住。他瞄了我一眼點點頭說行,就帶我去了菜館。吃飽飯足才幫我定了賓館,囑咐我晚上別出來,明早來接我等等,說完被我攆出了房間。
廟會是真熱鬧,天剛亮就被街上的鑼鼓聲給吵醒了。手機上李學成給我留言,他已經在廟會上了,暫時脫不開身。讓我隨便逛逛買點吃的,別走太遠。我回復一張游行隊伍的圖片,說好的。這一上午錄了很多,有扛大旗、有八大仙、還有花臉小孩踩高蹺的視頻,最后不知不覺被隊伍帶到了群山環繞的村落里。空氣中水汽彌漫,江河應該在不遠的地方。如果不是人類的喧囂浸染了這里,應該算得上世外桃源吧。
逛也逛累了,吃小吃也吃撐了。我順著人流動最多的地方走,希望能找到李學成。還真被我找到了,停下來的游行隊伍擠滿小巷,有個粉刷一新的廟。有些矮小,里面卻充斥著誦經的聲音。廟院里搭了個蓬,蓬下幾個年輕人整齊的敲鼓打鑼,兩個年紀大的坐在對面,敲著很多小鑼盤,你一句,我一句接替說唱著讓人聽不懂的經。幾個木訥著臉敲鼓的年輕人里就有李學成,他時不時偷懶看手機的小動作已經被我拍下來了。
一段表演結束了,念經的師傅又去了主殿里接著念。趁著他們休息的空檔我把視頻給他發了過去,李學成看到就朝我看了過來。我笑著對他擺擺手,他也笑著對我點點頭。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嘆惜了一聲。
游行應該是結束了,人群都在往回走,我跟李學成留言后就跟著大部隊走了。找到領我過來的那面大旗,應該就能找到回縣賓館的路吧。大旗很好認,旗面紅彤彤寫著霸氣的標語,被綁在電動三輪上。車后坐著個老人在敲鼓,精神頭還挺好的。
不知道這種游行要舉辦幾天,我發信息問李學成,他說這是山下村的廟會,正式的就這么一天,他過來只是幫忙的。他家的村寨在山上,晚上祭火神。下午他來接我吃飯,他飯沒吃多少居然要了碗米酒喝。我問他不會耽誤表演嗎?他說只喝一點點壯膽。我笑他叔家是虎狼窩不成,需要壯膽?他居然應了。
叫了輛出租,繞了半小時山區公路,司機就不愿意走了。李學成又跟他單獨聊了十多分鐘,并塞了兩張毛爺爺才約好下山來接的時間。山路并不好走,好在太陽西下沒那么熱。離著老遠還能看到山路上還有其他人,歇腳的時候還能聊上兩句。在天快黑的時候,終于走到了位于半山腰的村寨里。
在這個村寨的打谷場里,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吃著流水席,我們應該是最后才來的了。李學成吃了兩塊打糕就被電話給催走了,他把我介紹給他堂嫂。他堂嫂說,這是在山上最后一次祭火神了,縣里還派了個攝影師拍片子,讓我跟在攝影師后面不遠看,我說好。
打谷場四周的燈亮起來了,能看到中間還有個大錐子型的柴堆。柴堆的背面不遠,坐著很多老人,樂器演奏也開始試音。
祭火神開始了,首先有三位長者在供桌前誦經跪拜,然后又鉆木取火,最后用取到的火種把大火堆引燃。這三位長者又領著村民圍著火堆轉圈誦經,持續了十多分鐘。最后長隊分散成三四個人的小隊,有人負責取火種圍舉在一起,最后一個人喝口酒噴過去。打谷場上頓時火花四濺歡聲笑語一片,映著四周的電燈都暗淡了許多。攝影師在往外圍退,我也退到了安全地帶,只因為聞到了頭發燒焦的味道。在樂器演奏的隊伍里,我只看到了李學成他堂哥,沒有看到李學成。或許早就出場過我沒看到吧,我是這樣想的。
熱鬧鬧到快九點,有人開始拿著火把走山路了。但打谷場這邊好像還沒有結束,有人在取火堆里的炭塊,有些人在地上擺了瓷碗倒酒。場上現在基本看不到姑娘和小孩了,村里的老人也還坐在原來的地方。打谷場四周熄燈了,攝影這邊取出兩個照明燈,樂器組這時候演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