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敲定了這件棘手之事的人選,羅金明和錢伯文便不愿再待在這里,這兩人看來積怨很深,都不愿意多看對方一眼。
待兩人走后,徐鋒站起了身,目光柔和了許多,笑吟吟的看向蕭源:“呵呵呵,小蕭啊,今天你來赴任,是一件大喜事啊,前些天見識了你的醫術,我仔細想了想,堪比大國手華風無老先生啊。”
蕭源急忙搖手,謙遜的笑著:“哎呀您老太抬愛了,華御醫是當朝首席御醫,是醫學界的大權威,小子若是與華老前輩放一起比較,還不得被人笑話?!?
徐老呵呵笑著,放下了左手上的大煙桿,這屋子里的煙味有些重,看得出,徐老是一個極為嗜煙之人。
“是啊,要是華老還在主持大局,也沒這么多煩心事?!?
徐鋒嘆了口氣,這些年,他頂著的是個代總醫司,干得活卻比誰都累,華老當年的威信很高,被他救活的高官大將不計其數,所以,華老當年在御醫署時,是沒人敢打御醫署的心思。如今華老年邁去了北海頤養天年,徐鋒被推了上去,徐鋒當年只是華老的一個門徒,可到如今也只是二席御醫,更別說有什么威信了,御醫署藥材抬價的事,也多少與此有些關系。
蕭源見徐老心情不佳,說道:“華老如今雖然不主事了,可我們只要團結一心,一定能把御醫署的事情辦好?!?
徐鋒笑了笑,這是蕭源的勸話,他不禁有些醒神,自己這么大把的年紀了,竟然還要蕭源這個小年輕勸解。
“嗯,晚上我叫上他們倆,為你擺酒接風?!毙熹h說道。
蕭源便是點頭答應,他也覺得幾人是要好好聚聚,以后御醫署的大事小情都要他們四個做決定,如果互相之間總是存在著隔閡,那么工作也開展不了。
兩人約好時間地點,就定在了鳳仙居,鳳仙居是在京城中青城山腳建的茶館,主營茶水糕點,不過,也賣酒食,那個地方重在清靜,像徐鋒他們這些年紀大一些的人便是喜歡那里的清靜幽然。
從徐鋒的辦公房里出來,蕭源沒有去找自己的辦公間,而是直接又繞出了大醫司樓,程明亮見曾源進去不久又走了出來,便上去打招呼。
“唉?蕭御醫,您這是要去哪?”
蕭源說了句:“哦,我出去辦些事?!?
程明亮便趕緊說道:“剛剛不少理事們聽說您到任,都想要請您晚上一起吃頓飯,互相認識認識?!?
蕭源知道,不管怎么說,新上級上任,是該與下屬互相認識認識,不然,以后上級布置命令下來,大家卻連上級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哪還有精神認真干活呢,想了想,蕭源便說:“今晚我已經和三位大醫司約好了,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請大家去金玉滿堂吃酒。”
程明亮連連點頭說好,心說小蕭御醫果然是了不得的人物,金玉滿堂是什么地方啊,就連其他三位大醫司都進不了金玉滿堂的大門。
出了大醫司樓外,蕭源找到了吳孟財。
“你熟悉京城里的藥鋪嗎?”
聽到蕭源問話,吳孟財摸了摸嘴角邊的黑痣,點了點頭:“熟悉熟悉,學生來京城半年打雜,經常和京城里的各大藥鋪打交道?!?
蕭源便是滿意的點點頭,也不多解釋,領著吳孟財就出了御醫署的大門。
來到京城的東市,蕭源和吳孟財已經換上了便衣,現在還不到正午,東市的大街小巷已經非常熱鬧了。
兩人在街邊走著,吳孟財指路,蕭源便是一家家藥鋪隨意看看。
出了一間藥鋪,正走在大道上呢,蕭源想著事,一時沒太注意身邊,突然迎面小跑來一個干瘦蒼白的小個子,蕭源一時沒反應過來,正撞到了那小個子。
蕭源個子高,力氣也穩,被突然撞一下也只是輕輕退了兩步,不過那個小個子就沒這般輕松了,他本來個子就小,還長得骨瘦如柴,似乎吹過一陣大風就能將其刮飛,他撞到蕭源身上,直接是一個趔趄,“騰”的翻倒在地。
“哎喲?!边@小個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喊了起來,一邊還撐著腰直喊:“哎喲我的腰斷了,疼啊。”
蕭源看著倒在地上的小個子,這小個子明顯是要訛他,這輕輕一撞便能將其腰給撞斷,那這小個子只怕是紙糊的了。
“喂,我說你別裝了,我們可是御醫署的人,”吳孟財指著倒在地上的小個子說道。
“哎喲,當官的撞斷老百姓的腰就不用賠償嗎?這是什么道理啊,哎喲喂,疼死爺爺我了?!蹦切€子不依不饒,一聽吳孟財的話,便立馬找出破綻,在一般的地界里確實是民怕官,可是在京城這個地面上,大官實在是太多了,這老百姓倒是不怎么怕官了,你想啊,萬一你做了什么坑害百姓的事,被官場上的對頭逮著證據,那還不得往死里整你。
蕭源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吳孟財正要再開口,卻是被曾源一伸手攔了下來。
那小個子見狀,以為訛成了,心中正興奮呢。
忽然,小個子突然見到蕭源湊了過來,嘴角還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小個子被蕭源瞧得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張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要干什么?”
蕭源臉上笑容更盛,卻是讓小個子直發毛。
“你不是腰斷了嗎?正好,我是個正骨的大夫,我來幫你正正骨?!?
小個子哪里敢讓蕭源動手正骨啊,趕緊要推開蕭源??蛇@手還沒伸出去呢,只見蕭源身形一動,已經靠了上來,左手扶住小個子的肩膀,右手往小個子腰間猛地一推,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一旁圍觀看熱鬧的人們都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這一聲響,瞬間都感覺牙齒有些酸酸的,這滋味,怎一個酸爽可言。
那小個子“嗷”的一聲大叫,蕭源淡淡的說道:“疼嗎?”
小個子被這么一問,倒是反應了過來,這一下似乎,并不疼,他只是下意識的喊了句,細細一感受,小個子的眼神便是變得異常驚喜。
突然,這小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驚喜的連蹦帶跳,圍觀的人群知道這是在訛人,不過,見到這一幕,都覺得這個小個子只怕是傻了,這一通鬧得所有人不明所以。
此時,小個子突然對著蕭源跪下叩道:“多謝恩人救助之恩。”
蕭源趕緊扶起小個子,笑著問道:“你是捉黑的?”捉黑是黑話,就是偷東西的意思。
小個子沒想到蕭源竟然會說黑話,更是意外,連忙點頭說道:“縮頭崗子,尋肥的給瘦的,自己留點花肉的。”這是在自報家門,意思便是他是縮骨這一門的人,專做劫富濟貧的買賣,都是些沾點葷腥的小手段。
蕭源笑了笑,以前游歷,這些個走江湖的認得多了,既然這小子不做坑害老百姓的事,即便是偷些富貴人家的錢財,算不得干壞事,真正干壞事的那都是表面正人君子,底下一肚子壞水的人,就比如趙闊。
“你叫什么?”蕭源不想廢口舌再說黑話,便是直接了當的問道。
“我叫柳勝,江湖送個外號白面鼠?!弊苑Q柳勝的小個子回道。
白面鼠柳勝,江湖的小偷,蕭源沒想到隨便上一次街竟然碰到這事。
這時,柳勝不好意思的伸出右手,手里正攥著蕭源系在腰間的御醫金令:“嘿嘿嘿,剛剛一時手癢,冒犯了恩人。”
蕭源微微有些吃驚,自己也是游歷過江湖的,見過的盜匪不少,能在蕭源眼皮子底下偷走他隨身物品不被察覺的,今天還是頭一回,看來這個白面鼠柳勝還真是有一點本事的。
柳勝見蕭源奇怪的看著自己,便是尷尬的摸著頭:“嘿嘿,謝謝恩人治好了我的舊傷,我這腰上的毛病啊,是小時候練縮骨功遺留下的,每到濕寒季節便會發作,痛不欲生,沒想到恩人一出手,我便感覺不到一絲異感了?!?
蕭源笑了笑,他也是一眼便看出柳勝的這個老毛病的,也是從這個毛病推出柳勝的活計,便順手出手,并沒有多說其他。
“你叫我蕭源吧。”蕭源說道,他實在不習慣別人叫自己恩人。
柳勝一點頭:“嗯,蕭大哥,我就在這一帶活動,有用的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蕭源點點頭,便和柳勝分別,他今天還有別的事要做。
一邊的吳孟財有些不解的問道:“先生,他可是小偷啊?!?
蕭源呵呵一笑:“有些人可比這些小偷要壞的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