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而后樹林間響起一聲炸響,海曼條件反射的側身挪了一步,他感覺腿肚子像是被滾燙的刀刃劃過,低頭一看,小腿果然破開了一道口子,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升起一縷白煙,仔細看去,海曼發現地面上嵌著一顆黃豆大小的鋼珠,正向外滋滋釋放著熱氣。
索樂人將海曼和馬爾杜克包圍了起來,他們站在灌木和樹干后,手中清一色的拿著那種黑色的長管,將管口對準了海曼和馬爾杜克。
“這些人在干嘛?”馬爾杜克望著周圍的索樂人,這些毫無魔力的人在他眼里和地上的螞蟻沒兩樣。
馬爾杜克慢悠悠的抬起手,想施法把這些人驅散,這時又是一聲炸響,馬爾杜克的右手停滯在半空,一枚鋼珠穿透了他的手腕,然后扎進了身后的樹干里。
馬爾杜克疑惑的看著鮮血淋漓的手腕,自進入大山林后,魔力稀薄的環境讓他不自覺松懈下來,并沒有如往常一樣在體外身體外預設下防御法術,而從那些黑色長管中射出的鋼珠速度又極快,這才輕易的對他造成了重創。
狂風在惱怒的馬爾杜克身邊匯聚,索樂人接二連三的發射出鋼珠,但都被激烈的暴風擾亂掉落在地上。
海曼發現自馬爾杜克施展魔法后,那些索樂人臉上便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起來既恨又怕。這時環繞著馬爾杜克的狂風驟然擴大,將站的最近的一部分索樂人吹飛到遠處,剩余的人見狀,一窩蜂逃進樹林里作鳥獸散了。
號角聲再度響起,正前方傳來重物移動的聲響,海曼和馬爾杜克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渾身漆黑的鋼鐵戰車緩緩移動,戰車前端嵌著一架水缸般粗的炮管,管口徑直對準了他兩。
海曼想讓馬爾杜克先避開,但處于惱怒中的馬爾杜克撥開了海曼的手,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后,圓形的鋼鐵炮彈朝著馬爾杜克飛去,狂風在馬爾杜克身前匯聚成數層屏障,高速射出的炮彈與風墻撞到一起發出刺耳的尖嘯,馬爾杜克身形晃了一下,然后便將漆黑的炮彈攔了下來。
然而又接連傳來數聲炮擊,海曼的視線穿過林葉間的縫隙,看見在遠處架起的另外兩座炮臺,分列在左右兩側,與第一架炮臺一起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進行射擊。
馬爾杜克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被三方同時襲來的炮擊攔在了原地,炮彈被他卸去動力后掉落在地上,但這回發射出的三枚炮彈一落地就自行炸開,彈片飛濺,氣浪將馬爾杜克吹開了幾米。
海曼躲開迎面飛來的彈片,看著爆炸后升起的的煙云,他終于想起了小時候曾在索樂見過一種叫做“黑火藥”的發明,只要一經點燃就會燃燒爆炸,生出不遜于魔法的巨大能量。
“我們先回去吧?!焙B鼘︸R爾杜克說,他聽見了身后鳥獸們發來的警告,在他們趕往這里的時候,有另一隊人馬正在接近德魯伊的遺址。
海曼將情況告訴了馬爾杜克,后者雖然余怒未消,但在見識過黑火藥炮彈的威力后,也知道想要硬沖過去不是那么簡單的事,長舒一口氣將火氣壓下,馬爾杜克也同意了海曼的提議。他喚起一陣旋風,卷起的沙石枝葉將兩人的身影遮擋起來,等到風沙散去,海曼和馬爾杜克已經消失在了炮臺的射程里。
“他們怎么找到那里的?”馬爾杜克輕盈的飄行在樹枝間,一旁的海曼從一個枝頭躍到另一個枝頭。
海曼搖了搖頭,德魯伊遺址位于大山林中心深處,原本索樂人是根本無法踏入這片腹地的?;蛟S是因為有了黑火藥的武器,現在他們擁有了與足以壓制山林猛獸們的力量,故而可以無所顧忌的在大山林里肆意探索。
兩人很快就發現了入侵者,一共五人,每個人都穿著皮質的軟甲,背上背著一柄黑色的長管,小心翼翼的在樹林間行走著。為首的人看起來很年輕,目測不過二十多歲,手里拿著一張圖紙還有指南針,看樣子他們不是第一次來這里,而是經過多次勘測后,定制了詳細的地圖,有目的的朝著德魯伊遺址進發。
“要攔住他們么?”馬爾杜克望著下方的索樂小隊。
海曼皺著眉,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但此時馬爾杜克已經向下俯沖而去。剛才在索樂軍隊身上吃了虧,馬爾杜克還滿腹郁結,現在正好拿眼前這些人來出氣。
馬爾杜克俯沖到一半,突然停在了空中,海曼站在更高一點的樹枝上,兩人同時注意到了下方出現的異像。
從土壤中接二連三浮起白色羽毛狀的物體,密密麻麻的排布在地面上,當它們全部從地表露出后,便開始像蛇一般扭動上浮,將五名索樂人包圍在了中間。
為首的索樂人像是怕驚動了這些白色的“羽毛”,小心翼翼的將地圖和指南針收回背包,然后緩慢的取下背上的黑色長管,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效仿著取下武器,將長管前端的一截旋轉取下。帶頭的青年深吸一口氣,果斷的扣下黑管下方的扳機,從管內噴出一團火花,數十粒黃豆大小的鋼珠飛出,在“羽毛”圍成的白色屏障上打開了一道缺口。
其余人緊接著開火,將缺口擴大后從中穿過,朝向來時相反的方向逃去。那些被擊中的“羽毛”變成一堆白色碎片掉落到地上,迅速隱沒在土壤中。剩下的白色“羽毛”們紛紛調轉方向,朝著逃走的索樂人追去。
“那是什么?”馬爾杜克問海曼。
然而海曼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東西,又為什么會從遺址下方冒出來。他看起來憂心忡忡,心里預感到將會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落地后,海曼察覺到地底深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胎動。他下意識的看向馬爾杜克,后者是來自科斯莫斯的原住民,對魔力的變化更加敏感,海曼看見馬爾杜克的臉上也一閃而過驚訝的神色。
“這下面有個大東西!”馬爾杜克壓低聲音,像是害怕把地底的東西吵醒。
海曼點點頭,自他出生至今,還是第一次發現在德魯伊的遺跡下居然還隱匿著某個巨大的存在,那東西給人感覺比起來自拉萊耶的魔神還要危險。
這時從那隊索樂人撤退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
海曼與馬爾杜克對望了一眼,朝著慘叫聲的方向趕去。
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幾個索樂人,除開領隊的年輕人,其余人都倒在地上,他們周身都被白色的“羽毛”蓋滿,皮膚變得像年邁的老人一樣布滿了褶皺,海曼看到其中一人的臉就像混身的氣血都被吸干了似的,眼窩凹陷,皮膚下面沒了血肉只剩下了骨骼。
“那些白色的東西在吸收人的魔力。”馬爾杜克對海曼說。
索樂人魔力低微,本就只夠維持身體的基本需求,一旦魔力被消耗殆盡,那也就意味著生命力的徹底流逝。
年輕領隊手持黑管,精準的發射出散彈將靠近的白色“羽毛”擊退,然后他從兜里取出兩顆圓形的黑球,拉下黑球外的拉繩扔向半空,黑球在空中炸開,引爆的火焰將剩下的白色“羽毛”燃燒殆盡。
那些附在他同伴身上的“羽毛”在將魔力吸干后,紛紛從宿主身上脫落,然后鉆進土里消失不見了。
海曼看著那個幸存下來的人正背對著他喘著粗氣,海曼剛想走上前,那人猛然轉過身,將漆黑的管口瞄準了他。
海曼閃向一旁,伸出狼化的利爪刺向對方拿武器的右手,后者早有防備,抬手用鐵制的黑管擋住了海曼的爪子,而后他從腰間的袋子里拿出另一柄更短的黑管,瞄準海曼毫不猶豫便扣下扳機,子彈應聲而出,穿透了海曼身上尚未成型的魂甲,在他腹部留下一道不淺的擦痕。
海曼向后撤開,雙腳剛落地,他就嗅到一股熟悉的煙火味,低頭一看,腳邊出現了數個黑色的圓球,圓球的引線已被點燃。海曼剛見識過它們爆炸的威力,于是趕緊雙手護頭蜷縮著蹲到地上,爆炸產生的碎片擊打在魂甲上咯咯作響,緊隨而至的氣浪就像數記重拳,將海曼整個人掀起飛向一旁。
搖晃著站起身,海曼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在疼痛,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對方又拿出了新的武器:由細長的黑管與環環相扣的金屬零件組裝而成,底部連接著繞在他腰間的一排鋼珠。索樂人按下扳機,鋼珠伴著急促的炸響接二連三的從管口射出,如雨點般落在海曼的魂甲上。
海曼褪去熊神鎧甲,召喚鹿靈附體閃避著索樂人的射擊,在密集的火力下始終找不到機會拉近彼此的距離,一直在觀戰的馬爾杜克站在一旁,滿臉看戲的表情,似乎又不準備出手了。
由于左臂尚未徹底痊愈,海曼目前所能使用的魔法有限,而且威力也比原先減弱不少,正當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來自索樂人鋪天蓋地的火力突然中斷,站在海曼對面的年輕領隊緊閉雙眼,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