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怎么解釋，現在的我更想立即就地觀察自己的身體，但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一定會被當做奇怪的人吧？
“有什么難言之隱嗎？該不會……莫非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比如和淵環之地有關？”她隨口一問，語氣中并不抱希望，但她偷偷瞥我的余光里，又飽含了‘萬一呢’的期盼。
淵環？那是啥？和女扮男裝有關系嗎？但是，這個名字好熟悉……
一股疼痛感突然襲來，令我的表情在臉上僵住，大量關于淵環之地的記憶片段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好像是一本小說里的設定？我不確定這份不完整的記憶碎片是否真實可靠，不過好像可以糊弄過去，或許她只是在描述小說里的東西，給我一個臺階下吧。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她就敏銳地察覺到我聽見淵環之地后的變化，連忙不可思議地追問：“被我猜中心思了？”
我咽下一口唾液，壓下心虛的情緒，想讓自己的言行舉止變得更加自然。
“對！”我回答道。
“真的！？”她追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的語調迅速上升，似乎比剛才更加興奮了，眼睛里還閃爍著星星。
咦？剛剛的問題居然是認真的嗎？不是給我一個臺階下，緩解尷尬的嗎？
“我好不容易找到這附近來，就是找不出淵環之地的精確位置。你知道怎么去淵環之地嗎？那里都有些什么啊！能告訴我嗎？”她高漲的情緒瞬間就把我拼命擠出來的氣勢壓了回去。
她抱著我的手臂向我詢問一連串的問題，反倒讓我對剛才撒的謊有些后悔。
“啊？這……”我支吾著。
好家伙，已經可以預見需要一連串的謊言來圓場了，但是說實話的話，一定會被討厭吧。
古人說過，只要不被發現，謊言就不算欺騙。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所謂淵環之地啊，顧名思義，就是深淵環繞的地方嘛……”我一邊感受她搭在我肩膀上為我整理著裝的小手，一邊假裝正經地解釋著。
“嗯嗯，然后呢？”她追問。
“……創造淵環之地的主要人物有三個……”我繼續編造著。
她認真聽聞的表情在我的視線里游蕩。藍色長發落在我的手臂上，正隨著她的動作起伏而摩擦我的皮膚。
那細長睫毛下的瞳孔像似夜晚的星辰，又圓又亮。清澈無比的余光貌似在打量我，又好像對我毫不在意。
原來只是盯著可愛的妹子看就會產生愧疚的心情嗎？不，肯定是我在撒謊的原因吧。
如果最后發現我根本不知道淵環之地的話，她一定會恨死我的。
再這樣看下去恐怕會將“騙子”兩個字赤裸裸地寫在臉上，還是趕緊轉移話題為妙！
我抬起頭45度角仰望天空，對記憶片段進行邏輯整理后說道:“然后……那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雖然廖無人煙，但卻充滿危險。除了深淵的中心有一塊陸地外，完全沒有立足之地。綠色的藤蔓盤踞了整個陸地，簡直就是那里就是食物鏈的頂端存在，甚至還可以像動物一樣能夠自由活動。……對了，你怎么會想去淵環之地？”
“也沒什么特殊的理由吧，只是無意中聽說了這個地方后，就很想去一次的樣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為我整理著裝的動作很明顯停頓了一下。
是在隱瞞什么吧？
很快，我的著裝就被整理完成。她終于拉開與我之間的距離，好好打量著自己的杰作。“嗯，還蠻帥氣的……可惜了，是個女孩子。”
“不……能別稱呼我為女孩子嗎？”說實話，我的心理還沒轉變過來，被稱呼女性的話，怎么都會感覺到別扭。
她打量著我想了想，笑道：“也是，相遇這么久了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星斷溪，隸屬【血清】，你呢？”
“絲天衍，繁衍生息的衍。”幾乎沒有回憶，身體習慣性的就回答出了我的名字。
“好的，絲天衍小姐姐，能否帶我去淵環之地參觀一下呢？”
“請別加多余的稱謂。”我如是說道。“帶你去倒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只有在深淵最底下的黑暗中，才僅有唯一一條進出淵環之地的道路……”
我仔細在腦海中搜尋看過的小說，將虛構的場景盡力描繪出來。“……那深淵底下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有火光的照耀也十分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想要找到那條道路，就必須要借助外力。”
“還需要什么？”
“一種能夠指路的紅傘蘑菇，它們通常會沿著重要的路線生長。”
“我掌握的情報確實有一句話提到過這種東西。”她摸著自己的下巴開始辨別我說的話的真偽。“所以只要找到你說的紅傘蘑菇就能進入淵環之地，對嗎？”
“是這個樣子。”我確認道。
“那你快給我描述描述，那個紅傘蘑菇具體長什么樣子？喜歡生長在什么樣的環境？我來幫你一起找。”星斷溪一如既往的認真模樣，隨手撿起旁邊的樹枝在地上比劃，一副要畫出我所描述的東西的樣子。
“啊，這……這無法描述啊。”
說實話，到這里我已經被她糾纏的開始有點慌了。萬一她知道了真相，我該如何解釋？但是以她現在認真的氣勢，已經讓我沒有改話的余地了。
“反正……蘑菇你總見過吧？就傘帽是紅色的……算了，我編不下去了。”
被她那雙純真的眼眸看著，我真的無法繼續往下說了，說謊哪有不心虛，遲早會說錯話的吧。
而且結結巴巴的解釋，任誰也不會相信吧？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到現在都還沒拆穿我。
難道是想等我說出自相矛盾的話語后，欣賞我難以自圓其話的慌張難堪模樣？正好可以報復我在藤蔓球里嚇唬她的事情。
不管怎么樣，在事情變的更加糟糕之前，我必須得開始想辦法挽回了。
啪！想到這里，我干脆一咬牙，雙手合十，羞愧地在她面前低下頭顱道歉道：“對不起！我根本沒有聽說過什么淵環，所以紅傘蘑菇和淵環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很顯然，她沒有相信我所說的實話。在情況變的更加不對勁之前，我不得已繼續說道：“啊，不對，紅傘蘑菇也是假的，根本沒有什么紅傘蘑菇！”
可是她對我斬釘截鐵的話語依然不為所動，甚至在湊近觀察到我十分認真的表情后，還是沒有相信我說的話語。
她只是用稍帶埋怨的語氣，輕聲在我耳邊說道：“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你是嫌描述起來太麻煩，所以不愿意告訴我嗎？”
“不不不，真的不是這樣的，怎么我說實話你反而不相信呢？”我急忙說到。
“那你干嘛女扮男裝啊？不就是為了隱藏身份嗎？現在分明就是覺得帶我去淵環之地太麻煩了……不帶我去的話，我，我哭給你看！”
說罷，星斷溪便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眼睛里甚至還閃爍出淚光。
不會真的要哭吧？我認為她不過是想耍下無賴而已，而且我是真的不是故意女扮男裝啊……就算把所有的事實說出來，她也已經不會相信了吧……
“我，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來，差點還被追的丟了性命，終于第一次離淵環之地的線索這么近。可是你卻不肯告訴我！我，我……哇~~~”
真，真哭了？
這是我沒想到的，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看她現在可憐巴巴的樣子，就算相信了我說的實話，肯定也只會哭的更加厲害吧，說不定直接就放棄了。
這可怎么辦，要安慰她嗎？可是我不會安慰人呀。起碼先讓她不哭就行了，不然搞的好像我在欺負她一樣。
腦海中的哭聲揮之不去，沒有開過竅的腦子在我拼命的壓榨下，終于擠出一個解釋：“別哭了，我真的不知道淵環之地。我女扮男裝的原因是因為……”
我故意不將話說完，試探她的反應。
她為了聽清我說的話，果然在抑制自己的哭聲，轉而變為細聲抽涕。
直到半天沒聽見我說話，她才終于忍不住了。抬頭看我的眼睛還濕潤著，果然是真哭了，就為了這種事情么……還是說這就是天生的演員？
“因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女生。”
從她的角度來看，應該可以作為女扮男裝的解釋吧。
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
聽完我的回答，她如我所料不再哭泣了，但是也沒有其他反應。只是張開嘴巴，呆呆的看著我，看了我足足有三秒之久。
隨后只聽‘誒’的一聲長鳴，她像是終于理解了我說的話后，與我的距離瞬間拉開老遠。
后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我一邊在心里吐槽她的反射弧究竟有多長，一邊觀察她的表情。
原本就不小的眼睛，被她瞪的更大了，就連眼睛上的睫毛都快貼在眉毛上。
倒是瞳孔反而縮小了不少，如同現在正在炎炎夏日的正中午一般，拼命阻擋著進入瞳孔的光線。
眉毛之上的額頭被糊上了一層不知從何而來的陰影。
嘴巴張了又閉上，閉上又張開，想要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即使是作為旁人的我，也能從她那充滿震驚的表情里感覺到，她那幼小的心靈此時此刻正在承受莫大的傷害。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烈了，她擦拭眼角的同時輕咳了兩聲，以緩解自己的尷尬。
“咳……咳……沒有，我不是歧視什么。但是……只是我更喜歡健全一點的戀愛。剛剛我真的就是隨口一說，就算是救命之恩，一般也不會真的以身相許吧……”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么回事。”她擅自理解了什么一樣，對著我不斷點頭。“在現在這個人口稀缺的時代，同性戀可是死罪啊。難怪你要女扮男裝。”
“死、死罪？”我心中一驚，這是不小心觸犯了這個世界什么離譜的禁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