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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三夢 魂斷幽冥

我......不是她?

聽到梧桐的話,我竟怔愣在原地,心中不知作何感受。梧桐似是看出我的疑慮,目光堅定的望著我,又重復了一遍:“你不是她,你是姜秋盈......不是她?!?

“可是......若我不是她,為何昨夜所見的一切那么的真實?就像......就像是我自己原本的記憶一般,突然就全部都冒出來了?如果按你所說,那這些......又作何解釋?”

梧桐放下手中的樹枝,望向我,眸光清冷,答非所問道:“你知道這里為何叫幽冥谷嗎?”

我搖了搖頭。

梧桐低聲道:“此地是地府鬼獸聚集的地方。之前你見到的那條赤蟒就是其中之一。白日,幽冥谷的鬼獸極少出沒,而到了夜間,便開始外出覓食。它們多半喜食孤魂,對魂魄的味道特別敏感。也有一部分鬼獸只食花草和夢靈,所以并不傷害孤魂。但若是找不到吃的,它們便會自相殘殺。因此住在忘川附近的魂靈都不敢靠近此地?!?

梧桐緩緩起身,走到我身旁,望向我道:“昨夜,你之所以會見到我生前之事,正是因為遇見了只食夢靈的鬼獸,夢貘?!?

“夢貘?”我疑惑的看向梧桐。

梧桐點了點頭,接著道:“這夢貘以夢為食,只食噩夢。它可以使被吞噬的夢境重現,以此來迷惑魂靈,制造出更多的噩夢供它食用。而你所見到的......便是它重現的我的夢境?!?

我一時被梧桐說的有些糊涂,不知所措的杵在原地。他......說的都是真的嗎?還是只是刻意的在安慰我?

梧桐沒有給我思慮的時間,只是抬手握住我的肩頭,一只手點上我的眉心。眉心傳來幽幽的涼意,我整個人仿佛突然忘記了思考,只是呆呆的看著他。他望著我,眼神復雜,聲音卻十分堅定:“所以,秋盈,你要相信我。你所見到的那些事,都與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你不是她,你從來都沒有傷害過我,你來這里的目的只是為了找回你的三魄,找到朝露回魂,便重新回到陽間?!?

我怔愣的望著梧桐許久,腦中不停的重復著他的話。我從未傷害過他,之前見到的那個人也不是我。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朝露回魂,然后回到陽間與家人團聚。

他見我神色平靜了下來,才輕輕抬手將手指從我的眉間挪開。

我杵在原地,眼睛漸漸恢復了清明,看著面前的梧桐,訥訥道:“那些......真的都與我無關?”

“真的,相信我,那些都與你無關。”梧桐眼神堅定,不似有絲毫的欺瞞。

“我......真的沒有......傷害過你?”腦中一片模糊,隱約出現了一片浸滿鮮血的白衣,身體又不禁顫抖起來。

梧桐握在我肩上的手緩緩抬起,雙手捧起我的臉,目光灼灼:“沒有,你......從未傷害過我?!?

幾滴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落在梧桐的手上,他的手微微一顫,將我擁入懷中。

“秋盈,相信我......”

熟悉的幽香讓我漸漸變得安心,腦中似有什么變得越來越模糊,但我不愿再胡思亂想,只是這樣安然的靠在他的肩頭。

心中只有一念,無論如何,我都應該信任他。至少在此刻,他仍在我的身邊。

走在這潮濕悶熱的山谷中已有幾日,偶爾見到幾朵白色的花,但經梧桐仔細查看,確認都不是朝露。兩人又走了一陣,直至暮色蒼茫,仍一無所獲,索性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歇息。

不知為何,最近我一直覺得有些體力不支,偶爾還會有急喘眩暈的癥狀,整個人都仿佛靈魂出竅般輕飄飄的。我不敢告訴梧桐,怕他因此而擔心。梧桐偶爾發現我的異樣,每每詢問,我都只稱是走累了,歇息一下便好。

梧桐取出水囊遞給我,抬頭向空中看了看。樹木巨大而高聳,在空中交錯盤旋,幾乎遮住整片天空。天氣依然悶熱的讓人呼吸不暢,幾番尋不到朝露,兩人不由的都有些沮喪。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鳥鳴,驚起谷中飛鳥無數,四周樹葉沙沙作響,谷中隱約有什么東西走動的聲響。梧桐迅速拔出寶劍,將我擋在身后,警覺的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梧桐,怎么了?”我輕聲問道。

梧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低聲道:“有鬼獸的氣息!秋盈,你千萬別離開我半步!”說著便帶著我向幾棵簇擁在一起的巨樹后走去。

巨樹枝繁葉茂,恰好可以擋住兩個人的身影。我倆肩靠著肩,挨的十分近。背后緊靠著樹干,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梧桐盯著剛才傳出聲音的地方,小聲說道:“一會兒如果有鬼獸出來,我出去將它引開。你千萬別動,就躲在這里?!?

我低聲道:“那些鬼獸都窮兇極惡,怎是你一個人可應付的了的?你還是跟我一起躲在這里,或許它根本發現不了?!?

梧桐搖了搖頭,自嘲道:“鬼獸對孤魂的氣味十分敏感,我......是躲不過的。但你不同,只要你別亂動,它就發現不了你。”

我正要開口,梧桐轉過頭看向我,出言阻止:“秋盈,聽我的。我怕自己分身乏術,顧及不到你,你若有任何閃失......”

兩人挨的太近,他的臉此刻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掃過我的臉頰。我腦中突然想起那夜忘川河畔的那個吻,臉頰不由的熱了起來,怔愣的看著他。

梧桐似是發現我的異樣,眼神也微微晃動,卻沒有將臉移開。氣氛一時有些曖昧,兩人都靜靜望著對方,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突然,身后不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震徹了整個山谷,連背后的巨樹都跟著顫抖搖晃起來。林中成片的鳥兒紛紛躍起,逃一般的使出全力振翅而飛。

梧桐眸光一凜,抬手握緊住手中的寶劍,對我點了下頭,轉身便飛身沖了出去。

緊接著又是一聲長嘯,身后傳來似是猛獸狂奔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鏘鏘脆響。想必是那鬼獸定是難纏,梧桐的寶劍硬是被生生彈了開來。接著便傳來梧桐重重的悶哼聲,他整個人被鬼獸掃出數丈,急忙雙腿聚力,才勉強站住。

我躲在樹后惶恐不安,聽到梧桐的悶哼,想他一定是受了傷,心下擔憂,險些從樹后跑了出來。忽然想起梧桐的囑咐,硬是強忍著才又縮了回去。

鬼獸似是朝我身后的方向奔去,離我越來越遠。我趁機偷偷探頭望去,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險些跌倒。

那鬼獸形如猛虎,卻比普通的虎大上幾倍。它頭頂長有兩只金色尖角,身后長有一對黑色翅膀,渾身帶刺,散發著滲人的青光,樣子駭人無比。

我縮回身子捂住嘴,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渾身卻已經抖得無法控制。忽聽到背后又是鐺的一聲,應是梧桐的寶劍砍到鬼獸某處的聲響。緊接著鬼獸又是一聲長嘯,巨大的前爪如銅鐘般一下一下的捶向地面,整個山谷頓時都劇烈的晃動起來,空中無數枝葉落下,四周一片混沌。

我被這劇烈的晃動震得站不穩腳,摔在了地上。順著眼前方向望去,卻看到梧桐的寶劍直直的插在了鬼獸的背部。梧桐雙手緊握著寶劍不放,被鬼獸震得左右亂晃。身上的長衫被鬼獸后背的長刺劃成碎布,劃破了皮肉,道道血痕,猙獰可怖。

梧桐忍著渾身劇痛,緊緊握著手中的寶劍,絲毫不肯放手。寶劍由于強烈的震動沿著鬼獸的后背一點一點向下,拉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黑膩的血液一滴滴濺到地上。鬼獸長嘯一聲,后背用力一甩,瞬間將梧桐連人帶劍甩了出去。梧桐重重摔在了地上,向一旁滾了幾圈,直到撞到離我不遠處的一塊大石,才停了下來。他的頭嗑在大石上,鮮血頓時順著額頭流下,染紅了半邊臉。

受了傷的鬼獸已完全暴怒,朝著梧桐便奔了過來。我終究忍無可忍,不顧一切的沖到巨石旁,抱起有些神志不清的梧桐,將他整個人護在懷中。

鬼獸發現不知從何處竄出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雙眼微迷的上下打量著我。我緊緊抱著梧桐,狠狠的盯著鬼獸。鬼獸惱怒的張開血盆大口,朝我怒吼一聲。我的耳朵瞬間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到,只看清對面的鬼獸徑直朝我撲來。我迅速撿起梧桐身側的寶劍,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一刺。對面的鬼獸哀嚎一聲,向后退了幾步。我抬頭一看,原來剛剛那劍竟正正刺在了鬼獸的脖子上。鬼獸吃痛,不停的甩著頭,而寶劍卻扎的極深,扎在它的脖子上,怎么都甩不掉。黑膩的血液灑了一地,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

許是這傷口扎的太深,鬼獸在原地甩了幾次,都沒能將寶劍甩掉。它惡狠狠的瞪著我不停的怒吼,脖頸間的血卻越流越多。大概是傷得太重,鬼獸不再戀戰,震動了幾下背后的翅膀,一片沙塵騰起,它怒吼著向空中飛去,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這才發現自己的全身早就一片汗濕,整個人也像虛脫般無力的靠向身后的大石。望見懷中的梧桐,似已暈厥了過去。我輕輕搖了搖他的肩頭,他卻是一動不動。

我心下不由緊張起來,急急喚了幾聲他的名字,他仍是沒有半點反應。看他全身傷痕累累,傷口可怖的讓我不由掉下眼淚。我從里衣扯下一段稍微干凈的布條,仔細的將他頭上的傷口包好。又借著后背的大石,才勉強將他扶起,將他的手臂搭在肩上,一步一步的朝鬼獸飛走的反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兩腿走到酸軟無力,幾近沒了直覺,一路走走停停,只是靠著一口氣支撐著。終于在不遠處看到一個山洞,我心下一喜,使盡最后的力氣,才將梧桐扶了進去。

取出水囊,從里衣扯下一塊布,倒上水浸濕。輕輕將梧桐的袖子彎起,手臂上凈是猙獰的傷口,皮肉翻開,有些傷口黏在了衣袖上。我小心翼翼的將他的衣袖扯開,但仍是牽動了他的傷口,他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我用浸了水的布輕輕擦拭著他的傷口,他身子本能的微微一顫,便又沒了動靜??粗碇耐庖略绫还慝F背后的長刺劃的破爛不堪,滲出的鮮血讓外衣看上去與血衣并無分別。

我猶豫了一會,終究擔心他的傷勢,還是抖著手輕輕解開了他的外衣。從未觸碰過男子的身體,我的手越來越抖。一件件衣衫退去之后,白皙的皮膚襯得道道傷口更加清晰可怖,我心下一駭,之前的羞澀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淚水。我將重新清洗過的布輕輕覆上他的傷口,每到一處傷口,我的手都更加的顫抖,甚至連幫他上藥的勇氣都消失殆盡。

許久,我才笨手笨腳的幫梧桐上好藥包扎好。他的外衣已經不能再穿,只能讓他暫時著一件里衣。又怕他冷,我手忙腳亂的生著火,弄了許久才將火堆點燃。這時才覺得渾身疲乏無力,靠在梧桐身側坐了一會,便漸漸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到耳畔有溫熱的呼吸聲。我緩緩睜看眼,正對上梧桐那雙溫柔的眸子,此刻望著我,似有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半天,我才訥訥道:“你......醒了?”

梧桐微微點頭,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傷口還疼嗎?”

“皮外傷而已,無礙的?!甭曇粲行┥硢。麛拷薮鬼?,低聲道:“這一路......難為你了......”

“別這么說,我沒什么的,只要你沒事就好......”我轉身將一旁的水囊取了過來,遞給他。

梧桐接過水囊喝了幾口,自嘲道:“朝露沒找到,卻弄了一身傷。如今連累你,跟我在這種地方吃苦......”

“我并不覺得苦......”我低頭喃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這些都不算什么......”鼓起勇氣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自己卻不敢看他的神情。

梧桐沒有出聲,許久,才嘆了口氣,緩緩道:“可是,你知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他的聲音喑啞,第一次直面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么!”我的心又揪了起來,不明白他明明對我是有意的,但為何卻總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梧桐將臉撇到一旁,沒有看我:“你與我本就不可能,是機緣巧合才讓我在這里遇見你......我幫你尋找朝露,也全是受云玄所托,并無他意。若有什么讓你誤會的,希望今日......你能明白......”

早就料到他會說這些話來搪塞我,心底多少也做了些準備,但真正聽到這些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心里還是被狠狠的扎了一下。我望著他許久,他沒有看我,只是偏著頭看向一旁。明明那眉間不展的愁容和眼角的苦澀早就出賣了他,可他為何仍要說謊騙我。我一時心底滿是委屈,不由哽咽道:“你胡說!”

我倏地站了起來,淚水浸滿了眼眶,“你在撒謊!你若對我無意,為何會帶我看花燈,那個擁抱又算什么?是你對我說,若你轉世,你要與我一起,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再分開的......這些......都是你胡說騙我的?那夜在忘川的吻,你說是你喝多了,可是見我受了傷,你還是那么著急的抱我回去,幫我上藥。你幾次三番,為了救我,可以拼了全力,甚至是連性命都不顧......我不信這些都單單只是受云玄所托。我們有太多太多的過往,你的眼神,你的關切,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記憶猶新。我不信......不信這些都是你裝出來的......你明明對我有意,但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肯承認,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才會讓你如此的不能接受我......”我的淚水不斷滾落,心底仍是抱著一絲希望,只望他能轉頭看我一眼。

梧桐卻不發一言,緊緊閉上了雙眼。

我似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聲音哽咽,杵在原地,艱難的開口道:“除非......上次我夢見的,都是真的......而你,是怕我傷心才不愿意承認的。是不是?”

“秋盈,我......”梧桐心下一急,扯動了傷口,不由低哼了一聲。

我急忙蹲下查看他的傷勢:“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口裂了?讓我看看......”

“我......沒事......”梧桐眉頭緊鎖,臉色卻越發蒼白,抬頭看向我一字一句道:“你若真要聽一個解釋,那我便告訴你。我......之所以對你如此.....是因為......你,很像她......”

我......很像她......

很像她......

最后的幾個字,彷如魔咒般在耳邊一遍遍回響。我緩緩起身,怔愣的杵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梧桐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閉上雙眼將臉瞥向一邊。我腦中一片空白,不由后退了幾步,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

輕飄飄的感覺再度襲來,正如這幾日以來,一直纏繞在我體內的感覺一模一樣。那是一種魂魄離體的感覺,是一種飄飄然仿佛隨時便能忘記凡塵的錯覺。我的腦中突然一陣暈眩,眼前瞬間一黑,我的身體不由向后倒去,意識越來越模糊,仿佛此時魂魄便就此要脫離了這個身體。

一雙結實的手臂穩穩的接住了我,將我環進了他的懷抱。耳邊隱約傳來急切的呼喚。

“秋盈!秋盈!”梧桐被突如其來的情形嚇壞了,他一心只想著讓她不能對自己有任何的眷戀,卻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人竟不知何時已有了離魂的征兆。

暈眩感更加強烈,我腦中混沌一片,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秋盈!秋盈!”

他的聲音變得不再清晰,我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只是本能的喃喃自語。

“梧桐......梧桐......”

“我在!秋盈......我在......”梧桐靠近我的耳畔,不停的重復的喚著我的名字,聲音幾近哽咽,“你不能有事......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答應你......秋盈......”

暈眩感不知持續了多久,我早已聽不清梧桐在我耳邊說了些什么,只能感覺身體被他緊緊的抱著,魂魄卻似拼命的向外掙脫,一點一點,迫切的想要從這個身體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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