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慘淡一笑，原來，他到頭來在最關鍵時刻，選擇了不相信我。

“你不信任我？”我質問道。

他似是躲閃這個問題，不看我，答道：“我若是不信任你，怎么會與你交心如此長的時間？我只是不想讓你牽扯進去，鄭言斐手段非常，我怕你受傷害。”

“可是，我已經被牽扯進去了，我覺得這事有必要告訴我。”我望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間強烈地意識到了什么，聲音凄然，“你……該不會一直把我當成局外人吧？”

“不是。”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但還是不肯告訴我。

我的心陡然一顫，說道：“你果真不信任我。你說得對，我的確極有可能和程寰舊情復燃，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都對我有利無害。若是鄭言斐掌權，程寰就是當朝駙馬。鄭言斐膝下無子，族中唯有女婿程寰有擔當大任的才能，他定是儲君的不二人選。我若是攀上了程寰這高枝，總比與一個小小的王爺為伍來得真切。”

他突然間神情一怒，緊握拳頭，大吼道：“本王就知道，你和他余情未了！你來當他的說客是不是？本王待你不薄，你要什么本王都給你，你卻變本加厲！你以為你是誰？本王憑什么會告訴你虎符的下落？”

我被他若此一吼著實一驚，呆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好。

沒想到，殷鉞低聲道：“阿存，快還幾句嘴，最好裝作我們二人因為產生分歧而吵起來。雖說程寰會守口如瓶，但是難免會走漏風聲到鄭言斐的耳里，以防萬一是好。”

我一愣，連忙配合他，大吼道：“你以為本相愿意嗎？本相好歹也是個姑娘家，浪費了近十年的時間為你效力，本相錯過了一個女子最好的時光，你難道沒有責任嗎？”

沒想到，殷鉞沒有急著吼回去，反倒低低地笑了幾聲，“嗯，說的是，我的確有責任，如果今后情況允許，我很愿意負這個責任。”

我悶聲道：“你可以不開玩笑嗎？我們繼續吵架。”

“我們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好歹再多說幾句，”他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容，黑瞳中一抹柔軟，仿佛要將整個世界融化，“你最好一邊吵架一邊哭，這樣程寰才能完全相信你。”

“我哭不出來。”我誠實地答道。

他費力朝我這邊挪動了一下身子，用他滿是血污的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我的手，淡淡道：“阿存，我知道為什么我要把你捧上丞相的位置嗎？因為，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見過你，只是你不認識我。我當時發誓，我一定要給你最好的，把你捧上萬人之上的位置。皇后算什么？她只能依仗著帝王的光芒。唯有丞相，萬人之上，永不淹沒在歷史洪荒。呵呵，有時候我想，我當年那么做，是不是對的？到最后，我把你送到了連我自己，也只能瞻仰，不可親近的地方，俯首稱臣。”

他咳嗽了幾聲，突然間釋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我道。

他長舒一口氣，“你終于哭了。”說罷，他操起身旁的一只裝水的碗，狠狠地摔倒地上，緊接著，桌上的飯菜也被他狠狠摔到地上，大吼道：“給本王滾！你不過是本王腳下的一條走狗，本王想要你就要你，不想要你，你就給本王死得遠些！滾！”

吵鬧聲驚動了外面的士卒，程寰也匆匆地跑了進來，他瞧見牢獄中一片狼藉，殷鉞暴怒的神情，而我卻哭得雨帶梨花。

最終，程寰帶著我離開牢獄。當我回頭看一眼殷鉞時，他還是半躺在那里，朝我一笑，嘴巴動了動，沒有聲音，那個口型是在告訴我——

“虎符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