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我從代表108個字的106張照片里抽去了十五張多余的，打亂了順序，組成了另一封信，指著念給李文言道：“李文言，你是不是對這個城市充滿愛意，是不是想按下快門，定格每個角落的瞬間，把你的手放在胸口，聽一聽蠢蠢欲動的躁動火熱的心，你想用什么記錄霓虹與繁華，鼓足勇氣，快點行動呀，風塵相機期待在這里見到你。梁永轍。”

李文言接過相片，說：“還是不懂。”

我解釋道：“梁永轍是你高中同學吧，你是要轉本去他現在的學校吧。他這是在給你打廣告，賣相機給你。風塵牌相機。”

李文言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翻來覆去又看了一番，說：“這種相機的效果拍得確實不錯。正好我相機舊了。”

“啊？”始料不及，我驚訝得張開了嘴，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我和他也算是蠻要好的朋友。他肯定是做相機的推銷業務呢，就當幫幫他唄。”

我突然覺得梁永轍的表白不值得花一個相機的錢去掩飾，我說：“你還真是大方啊，因為是同學就這么好說話啊。”

李文言見我為難，出乎我意料道：“你就別在我前面耍小把戲啦，看看這兒，順序亂了，還缺幾張。”說著彈開相片背面給我看，我看見背面的旮旯里竟然有數字。

陰謀被揭穿了，我交出那剩下的相片，然后一本正經道：“這相片上到底是什么話，你自己回去拼著看吧。我只是說一句，我不背叛你，你也不能對別人動心。”

李文言噗嗤一笑，敲了我腦門兒一記，怪道：“你不信任我，看你干的好事，小孩子氣。笨蛋。”

李文言在外頭吃了飯回來的，我只好又一個人去食堂湊合著吃一頓晚飯。嚼著米飯抬頭看見石川彥二郎，我叫他，他聞聲看見我，坐過來。石川彥二郎，我們的外教，二十四五歲，日本京都人，自稱東京語標準，但總覺得他說話腔調跟電影或是聽力磁帶里的有那么一點不同。都說不像中國人，人家現代日本人都是喝好牛奶長大的，個子都變高了，不再是“小日本”了，但也沒見石川彥二郎比咱高，一米六五的樣子。不高的個子卻穿著頭很尖很長的皮鞋，往上是一條褲腳褶皺的休閑褲，褐色的顯得過長的大衣。粗糙的紅紅的面龐，自然卷的頭發，大大的眼睛里塞了藍色的美瞳，另加滿身的香水味，一看就不像本邦人。日語發音舌頭從來不翹，所以石川中文說得同樣蹩腳，不過相比較咱說日語，他的中文語法還是很好的，基本上我們還是能聽懂他在說什么的，就當他在說方言吧。中學的時候理科老師都是拿方言講題的，log6說成劉老根，都習慣了。

雖然我上課不怎么聽講，但是如果老師不認真講課我就不爽了。比如石川，他上課總是說中文，讓我們給他糾正發音，或者是扯淡，扯得天花亂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