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異地相守
書名: 晚唐離歌作者名: 水煮菱角本章字數: 4148字更新時間: 2013-10-19 11:29:01
幾月后,并州,坤利幾城聚結判變,宣明節度使自立為皇上。皇朝下令各地征戰,徐武接令帶軍上陣,這是一場真正的惡戰。金副將沒多久就戰死沙場,副將一職由徐品才接任,他又要上戰場了。
冬季十一月接獲軍令起徐家便置于一層陰云中,雙方軍力不相伯仲,這場戰事不知何時方休。送別那天是不安的,趙離掏出她掛于脖頸上的玉鎖片帶到他脖子上,“這玉鎖片自我出生以來,就沒離過我身邊。如今你遠征,就讓它代我陪著你吧!”
望著她蒼白的臉色,徐品才雙眉微豎。自徐家接到軍令起,她沒日沒夜的為他與父親身上的盔甲鑲嵌上尋來的金蠶絲,只為金蠶絲堅韌輕便,讓他們父子能在戰場上多層保險。寒泠冬夜燭光燃至天明,執起那雙紅腫破皮的手,細細親吻著,“等我回來”。
她點頭應與,她會等的,“務必小心,夫君”。好久沒有這樣叫過他了,聽到她久違的稱呼后,徐品才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他抽出自已的隨身匕首交給她,附于趙離耳鬢小聲囑咐。“我與父親皆不在府內,諾大的門戶只你一人支撐,必會有人欺你年少。萬事小心,凡事必得多個心眼,離兒。你記得,誰,都不可盡信。”他臉上隱隱約約的露出的牽掛與擔憂,是對他必不可免的離開她而生的,千里之遠的距離他實不放心于她。
趙離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堅定的點頭,。“我會的,放心吧,品才。為我,你必得平安”。她慎重的告訴他,“徐品才,你記得我一句話,你生,我生”。趙離眼里透出的決絕是那么濃厚,沉重.讓徐品才雙眼微暗。沒人能知這場戰何時能結束,握著她的手漸漸地加重了力道。“保重!”狠下心轉身離去不再回頭。他上馬后,大隊開撥了,徐品才頭也不回的騎著馬漸行漸遠去了,身后跟隨著連綿不絕的徐家軍。趙離站在府門前靜靜望著他的背影,“夫人,下雪了,回去吧?”徐達撐著傘跑到趙離身邊為她擋風雪。她知道他不是不肯回頭,是怕一但回頭必會不舍。此戰兇險,就連長年征戰的父親都不知何是方休,可能他會長征在外,也許他會一去不回。趙離心里充滿了害怕,恐懼感,但她不能有一絲一毫流露出臉上。因為全城百性都像她一樣,目送著家中男丁一步步走向戰區,婦女們帶著孩子流著淚,看著離開她們的丈夫走上戰場。既然徐家帶走了她們的依靠,那她就得擔起她們唯一希望,成為她們現在的依靠。
徐武與徐品才帶著城內大部分軍力走了,府上主子就只有趙離與徐武的幾房妾室了。少了那些隨軍出發的管事與一半的護衛,整個諾大的府邸也空蕩了許多。送走了在隊后,趙離慢慢的踱步回她所住的靜園.趙離獨自坐在園內靠近一株粗大玉蘭樹下的石桌椅邊。侍女們都被她叫了出去,園子就只有她一人了,午后的陽光照在園內花草樹木上。玉蘭樹枝上有一只小小的畫眉在叫喊著,抖動著樹干上積雪飄落。白雪疏影間顯得處處生寒泠清,她手上還握著徐品才給與的匕首,仔細觀賞這把他從未離過身的防身利器。第三十四章異地相守
她手上還握著徐品才給與的匕首,仔細觀賞這把他從未離身的匕首。刀鞘上鑲嵌著碧綠的寶石,與其說是一把防身利器,倒像是把精致的器物。心再次響起他的話,“我只愿你能永遠不會到動用上它的一天”。趙離輕輕將匕首抽出,刀鋒寒光閃爍,是難得一見的利器。她心里不禁想著,他是否有用過這把匕首殺過人。刀光照在趙離臉上,卻怪異的顯示出她的嬌媚感。她輕輕轉過身,看了看原本空曠無人的園林,只見她身后滿滿跪拜著大批大批的青衣男子,連綿密長的讓園子像野外開曠的草原。“夫人,在下徐克,暗衛分隊的首領,今后必定聽從夫人吩咐”。離她最近的一名身穿暗青色衣服的男子,慎重的向趙離進言。
趙離以把腹滑過刀刃旁邊,感受到它的輕薄,“記住了!從今天起徐家的章程由我掌控”。眼神凌厲的一一掃過徐克及他身后的同伴。這就是徐品才留于她的暗衛隊,也是她對制意圖分解徐家敵人的力量。記住誰,都不可盡信,這是徐品才對她的囑咐。記得,只要是對徐家落井下石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要留情,只一字,殺。這是她的公公徐武對她的臨行贈言。他們將徐氏宗族的治理整頓權,交與趙離的同時也將生殺大權交給了她。他們在外駐陣殺敵,她所能做的是為他留守后方,讓他無后顧之憂
。“一如繼往隱于暗處吧。但從今天起我要清楚知道每個出入徐家大門的人為何而來?為何而出?不管他是宗室親長,達官爵士,奴仆下人。讓人留心城內大小動向,百姓言論,所得結果每日上告于我。下去吧,”趙離輕輕囑咐后,將刀還于鞘。等她再次轉身時,園子中無際的綠色已經消失了,枝丫上的畫眉還在輕輕跳躍著。
徐軍主帳內,徐品才臉色有些蒼白,雙眼卻很有神的躺在床塌上,裸露的胸口上包裹厚厚紗布。軍醫守正在一旁為他請脈,徐武坐在兒子身邊,神情沉重的看著徐品才的傷勢。“傷勢如何?可有好轉?”五日前,他遭敵軍埋伏,是他的獨子帶著他的親信下士不顧生死的救出了他。還為他挨了敵陣的一箭,“將軍放心,少主的傷已開始愈合。只是先前失血過多身體有些不適,好好養些時日,別讓傷口裂開,就沒大碣了。我這就去配些?血藥”。徐武聽聞后,臉色方放松了些,沖軍醫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父親,別但心,我沒事的!”下人換完藥后,徐武就伸手要替兒子拉上衣服,怕他受涼。“好好體息,別想太多了,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我該如何向你娘交待呀?”徐武替兒子拉上衣服的手此時此刻在抖動著。徐品才有些意外,他甚少見過父親如此失態過,更別說是為了他。“好了,你體息吧,我先回帳了。”直到徐武遠去后,徐品才臉上才露出痛苦地表情,“少主,你沒事吧?傷口又痛了嗎?”。他的親信護衛方回立既上前扶他躺回床上。那一箭當胸射進了他胸口,之后的每一次呼息,每一次換藥,都讓他的胸口像似被撕裂般。可父親每次換藥時都在,為了不讓他擔心,徐品才只能強忍著。“沒事,方回,拿紙筆來,替我研墨。”知曉他心意的方回馬上扶他坐在桌前,為他擺好紙筆,自已守在一邊替他研墨。“少主,你的傷才剛穩定,還是過些日子再給夫人寫家書吧?”。徐品才搖搖頭,“之前戰事緊張,前些天我又受了傷,算起來也好久沒寫家書,她必定已在擔心不安了!”強忍著傷口傳來的陣陣痛感,鎮定心神寫著將要寄出的家書。寫一封信,就用盡了他全身力氣,“好了。盡快寄回去。”放下筆,讓方回裝進信封,,“糧帳后方有棵桃樹,這時節正是桃花開的正盛時。你去采些桃花一并裝進去,再寄回家。”交待幾句后,徐品才臉上已是滿臉泠汗,更顯蒼白了。“是,我這就去,少主,我先扶你回床上躺好。你不能再勞心勞力了,不然傷勢會有變故的”。徐品才有些無力的點頭允許。由著方回扶他躺臥回床上,徐品才很快就睡著,夢里他又回到了家,見到了一直等待著他的妻子。
趙離第一次守著這座府邸過了寂寞的新年,獨自一個人聽著喧騰的炮響聲守歲。為了支緩前綫她下令精簡支出,不再大鋪張,出軍以來他們信息全無。宗族各房皆知府邸無其他主事之人也就沒多過府.這便成了她嫁入徐家后所過的最冷清的新年。兩個月后。趙離終于收到了徐品才的首封家書,她平靜淡然的從信使手中接過,沒急著拆封,只是擱置一旁。“繼續吧,莊園今秋的收成是多少?又給佃農留置了多少?”繼續聽著府城管事們每月結算會議。“是的,夫人,今年風調雨順,所以收成還算豐收。新佃農們今年的田租按原先定的那樣只收當年收成的三分之一,所以基本上佃農們家家留有余糧。而退役軍村,今年開荒后收成也算不錯,還自愿上交了一筆糧食,,,,,,”趙離欣慰的點下頭,“務必要讓佃農們家家留在余糧。另外傳令于巡城的官差公人們,若是遇到無法自理的老弱,病患,必須馬上送到醫舍或兩堂。府內精簡下的錢糧,必須花在前陣與兩堂一舍上,我不許任何人打這些的主意,我更不想今年城內百性有一人餓死。”。“夫人放心,我們必會小心查勘的”。“那木炭與棉被夠嗎?老人,孩子,病人都受不了寒的,,還有軍衣局下一批軍衣是否能趕得及完成,,,,,”。
與平日一樣得忙到夜幕初顯,趙離才能稍作體息,回到房內的第一件事,是遣退侍候于她和幾個近身丫環。緩慢的從懷中掏出那封放于懷里的書信,緊緊的盯視它,一會后才慢慢的開封。隨之落于手心的是幾片干枯呈淡黃色的桃花瓣,還能微微聞到一縷淡雅芳香,展到書信細細閱覽。趙離唇緣漸漸地的展露出淡淡的笑。過會后,她輕輕的將信紙貼在心頭,靜靜的感受遠在他鄉那個人的情緒。他是平安的,這就夠了。這封信里沒有過多的講述戰區風云,只是告知她,他很好。“我在我軍駐地處,意外的發現了一株早開得很旺的的桃樹。見到它,我就不由的想起,去年三月與你在野外踏青觀賞桃花的情景。今年怕是不能陪你去看那片桃林了,只能為你采幾片花瓣寄與我的慊意和思念。”
是啊,今年他們踏青時路過一片開得很美的桃林。他說過等來年還帶她去那,現已是一月了。他心里還記著那句戲言,“行軍在外一切還順利,我亦平安敬請別寬心”。平安順利,若真如他所言無風無險,那他又豈會兩月才肯寄給她一封家書。桃花的淡雅芳香雖好,可她卻還是從紙張上聞到了一縷淡若無痕的藥昧。筆鋒略深略重不若往常,他必定是受傷了,傷及書寫的左手,卻又怕她猜出,只能等傷勢見好,才寫下家書并以桃花瓣為掩氣昧。就這樣他們夫妻開始了鴻雁傳書的生活,光陰荏苒已過了一年時光。思及此趙離已是淚流滿面了,等了兩月才有了他的信息。他要她寬心,可她如何能寬得下心,這座府邸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可卻沒有他,陪伴她身邊的人多如繁星,可卻不是他。
轉眼間又到了春光明媚的三月份了,冬雪滆盡,道路清出。驛使為徐武帶來了杭州城的加急塘報與信函。信函是給徐品才的,塘報是給既將出發追擊已至敗落絕路的亂軍,徐家大家主,徐武。兩封信函,塘報內容同樣讓人震驚,聞得徐武帶走了大部份軍力,只留置少數軍隊留守城內。一股流匪亂賊借機圍攻杭州城,圍堵十日仍無法攻陷。縣官與趙離商議后,趙離毅然決然的捐出大量金銀,激勵城內軍民上陣殺敵。死守數日后城內已是兵盡民疲了,為保一城安危,徐少夫人帶領親信突圍求援.。
另一封信是徐達寫的,少夫人去突圍前,將暗衛隊份為兩批。她帶一批引開亂軍注意,另一批由護衛隊長徐克秘密突圍求援。徐克求得鄰城援助,已回歸城內抗敵。少夫人一隊遇襲,只得隨行的張管事重傷未死,據他說全隊除他外都已遇難,少夫人不甘受辱,跳崖自盡徐家父子大驚失色,
徐武當既令徐品才帶五千精兵趕回杭州,他知道這個兒媳甚是聰慧,卻未曾想過她能有如此才略。心中不禁又喜又悲,喜徐家能有如此佳媳,悲他也無此福氣,趙離已故,獨子必定難過這陰陽相隔的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