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個月，距離與葉勇的決斗只有兩個星期了。

葉尋在劍技方面進步飛快，以他如今的身手，一般的劍者都奈何不了他。唯一令他揪心的是葉家斗氣第三層遲遲無法突破，大大限制了他的實力。

斗氣對于修煉者的出手力量、速度方面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強化，斗氣功法每突破一層，強化程度就會越明顯，氣海容量也隨之增大，使修煉者在戰斗中能堅持更長時間。

現在只有兩個星期的時間，到了這個時候，即便將將所有時間都用在修煉上，對于斗氣從第二次突破到第三層的漫長之路，也不會有多大作用了。

修煉就像用木桶往水缸里蓄水，木桶一直是那么大，如同每天的時間只有那么多，但每一次提升等級，水缸的容量就會擴大，原本需要十幾個小時才能灌滿水缸，現在只給幾分鐘，無論再怎么抓緊時間，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因此，對于現在的葉尋來說，突破第三層必需的數年苦修，已經不是這一時半會兒可以彌補的了。

葉尋閉上眼睛想想，其實他現在取得的成就已經足以讓別人大吃一驚了，或許老天已經夠照顧他，也該知足了吧……

蘇暖雪卻不這樣想，她面色有些怪異地說：“其實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突破第三層，只是副作用會很大，你不一定能夠承受。”

葉尋說：“你說吧，就算機會再渺茫我也不會放棄。”

“我這有一種藥，名叫破霄丸，能夠在短時間內激發人體內的潛力，快速突破勁瓶，藥力是普通聚氣丹的十數倍。但是很可能會使你體內受損，引發不可估量的副作用，具體會怎樣我也說不準，但肯定會很痛苦。我親眼看見有人用過之后不堪折磨，撞墻自盡。”

葉尋冷靜地說：“那你老實告訴我，以我現在的實力對戰一名巔峰劍師有多大勝算？”

蘇暖雪坐在床邊玩弄著手指，淡淡說道：“不到三成。”

“用藥之后呢？”

“五成有余。”

葉尋握緊拳頭，暗下決心，毅然說道：“給我藥吧！”

蘇暖雪聞言，驟然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葉尋看了好久，好像想看出他的弱點。半晌后，終于緩緩開口說道：“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一旦出現副作用，那將會引發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懂，只要能夠換取強大的力量，我愿意承受那苦痛。”葉尋徑直伸出手去，面上沒有一絲波瀾。

蘇暖雪不再勸說，依言拿出一枚黑色藥丸，放在葉尋手中。

葉尋毫不猶豫地吞下，心才開始狂跳起來。

不給自己留后路，是因為怕一覺醒來之后突然反悔。

誰不怕死？誰不想舒舒服服地活著？

可是人活一口氣，只要這口氣還在，就要盡全力去拼，就不能被別人看扁。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葉尋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來抵御蘇暖雪口中難忍的劇痛，可是直到半夜，腹中一直平靜如常，身體沒有半點不舒服，她不會拿錯藥了吧……

葉尋正想著，忽然感覺身體迅速熱起來，氣海和靈源同時涌出一股股巨大的能量，在體內四處亂躥。

葉尋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如同置身火爐。伴隨著火辣辣的熾熱感，還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在腹中絞著，一直蔓延向全身。

葉尋從椅子上疼翻在地，縮成一團左右翻滾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同一波波浪涌沖擊著葉尋的神經，他忍不住低聲悶哼起來。

現在他明白為什么有人會選擇撞墻了，疼痛將時間無限拉伸，一秒鐘變得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真的生不如死。

蘇暖雪一聽到聲響就立刻來到他身邊，使勁扶著他坐起來，迅速道：“藥力開始發揮功效了，堅持住！這是最關鍵的時刻，千萬不要暈過去。現在你嘗試著調動體內的斗氣和靈源能量，如同平時修煉那樣，讓它們循著以前的路徑運行。我會幫你護法。”

葉尋盡力保持著清醒，勉強調運著斗氣。忽然發覺一股不屬于自己的能量從背部源源不斷地流入體內，安撫著被藥力猛然激發的能量灼傷的經脈，疼痛感依舊在持續，但比之前已經有所減輕。

葉尋漸漸恢復了力氣，憑借過人的毅力忍耐住疼痛，全心投入到對于體內激增能量的調運中去。

到了黎明時分，狂亂的能量逐漸平息下去，兩人雙雙累癱在地。

仿佛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葉尋陡然生出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有疲憊、有后怕、還有激動！

葉家斗氣真的突破第三層，現在他已經是一名劍師了！

晉級成為劍師后，體內氣海已經初具規模，可以支撐戰斗中的長時間消耗，同時還擁有另一項特殊技能：斗氣屏障！此技能只需將體內斗氣高度壓縮，在特地的時候釋放出來，身體表面便會出現一道隱約可見的半透明屏障，可以起到初步防御的效果。

葉尋感受到體內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強大能量，自信心空前高漲，心想之前經受的疼痛煎熬也算值了，就算再來幾次他也愿意！

朝陽的光輝從窗口照射進來，休息夠了兩人從地上爬起來，葉尋大口喝著水，這個時候他是不打算再去鑄劍場了。實際上這幾個月以來他經常無故曠工，劉管事也沒來找他麻煩。隨著他人緣漸好，與場里面的工人關系融洽起來，就算管事查崗也會有人幫他隱瞞。

葉尋開始覺得老天對他好像也還不錯。

蘇暖雪卻忽然說：“你可別高興的太早，我說過那藥會有很強的副作用。以前不知道，但是剛才傳送斗氣到你體內，我忽然就明白了。”

葉尋微微皺眉，“之前發生的難道還不算副作用？”

“可以算，也可以不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樣的疼痛以后還會發作，而且不止一次！”

“噗！”葉尋沒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只是在心里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么快就成真吧？

“老天，你對我還真是不薄……”

蘇暖雪接著道：“準確地說，是在你成為劍尊之前，將會一直受到這種疼痛的折磨，它具體什么時候會發作我也說不準，你就自求多福吧。”

“怎么會這樣？”

“修煉本來就應該循序漸進，像你這樣驟然尋求突破已經是逆天之舉。你的身體剛剛經受過強大力量的沖擊，看似強大實則非常脆弱。當那股你無法掌控的力量不定期爆發，你就得再次經受痛苦的洗禮。直到你成為劍尊，完全掌握了那股力量，副作用才會徹底消失。”

“劍尊……”葉尋喃喃自語，這是一條多么遙遠而艱苦的路。

“說簡單點，別人朝夕苦練數年才能取得的成就，讓你一夕取得，當然得讓你受點苦。”

“……”

“對了，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算是慰藉吧。多余能量在你體內帶來痛苦的同時，也會加快你的修煉速度，加上煉魂心訣的強化，修煉效率可以比別人高出一倍。”

“……”

葉尋一陣無言。

這完全是拿驚人的痛苦來換取驚人的實力，而且這痛苦暫時是無法抑制的。

“后悔了嗎？”這是后來的某一天蘇暖雪問他的話。

當時，葉尋的回答是：“其實無所謂后不后悔，因為我知道如果不承受這身體上的痛苦，我必然要承受另一種精神上的痛苦，既然都是痛，而我早已做出選擇，便只有繼續走下去。后悔不過是向人生服軟的表現，沒有任何意義……”

確實，如果時光倒流，葉尋不知道他會不會再吞下那粒藥丸。但是一切“如果”都是虛無的，葉尋只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也決不后退。

……

一星期后的傍晚，一只七色靈鴿停留在木屋的窗臺上，帶來一張紙條給蘇暖雪。

她看過后，臉色大變，當即說道：“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不能再教你什么了。葉家斗氣屬于玄級功法，理論上來說突破第三層后你就有了劍師的實力，所以你放心去決斗吧。別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這只是排位賽之前的小熱身而已，如果輸了，你知道后果的。”

葉尋沒被最后那帶著淡淡威脅意味的話嚇倒，微笑著說：“放心吧，再怎么說也不能辜負你這些日子為我付出的心血。”

臨走，蘇暖雪忽然又折回來，拿出一件暗金色的軟甲交給葉尋，“這是紫金蠶絲甲，韌性極高，有護體作用，一般刀劍根本劃不開它。你拿去決斗的時候穿，無論如何保護好自己，不準死在別人手上，就算你該死也必須我親自動手！”

葉尋無奈地笑笑，點頭答應。

這女人總是能營造出溫馨曖昧的氣氛然后再完全打碎，不給人留一點念想。

蘇暖雪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葉尋呆呆地站在屋內，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他從未想過她會這般突然的就離開，就像來時一樣突然。來去匆匆，就像風中的蒲公英，抓捏不住。

夕陽的橙光從窗邊灑進來，照著他的半邊側臉，而另一邊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

回憶如潮水般襲來，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就讓他對蘇暖雪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情。他忽然想起蘇暖雪穿起綠色衣裙時的嬌羞，身受重傷時的隱忍，拿著匕首威脅人時的蠻橫，就連她的嬌斥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還不快去修煉！時間很多嗎？”

想到這兒，葉尋不由得搖搖頭，苦笑著痛罵自己道：“就算她幫你再多也是有目的的，現在那妖女走了你應該歡呼才是，怎么能還去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