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該操心的！”楊廣突然站起身，雙手緊握成拳，憤怒地說道。

“阿麼，是我說錯什么了嗎？”蕭眉兒一臉委屈地問道。

聽到妻子委屈的聲音，楊廣忽似如夢初醒。

他怎么可以對綽約發脾氣呢？

匆忙奔回床邊坐下，楊廣輕柔地說道：“綽約，對不起，我只是有些煩躁……”

“那就好好休息吧！”蕭綽約不等楊廣說完，便向床內挪了挪身子。

月落西山之時，一夜未眠的楊廣早早起身，沒有叫醒沉睡的妻子，他一個人出了門。外面天還沒有亮，偶爾有一兩戶早起的人家，家里已經亮起了燈火。

楊廣一路策馬飛馳，來到渭水邊。那一天的甜蜜猶在腦中回映，可伊人卻注定要與自己無緣！

看著自西向東，緩緩流淌的渭水，楊廣的心里更加煩躁與痛苦。

他該怎么樣，才能救沈婺華？

一頭是自己的父親，一頭是自己平生第一次為之心動的女人，他到底該如何決擇！

遠處突然傳來的公雞啼鳴聲，驚醒了沉浸于痛苦之中的楊廣，抬頭看看東邊的已經露出半邊臉的紅日，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晉王殿下！”不遠處，突然傳來的馬蹄聲伴隨著一個慌張焦急地聲音。

楊廣回頭一看，來人竟是司門侍郎張衡。

張衡來至楊廣身前，翻身下馬參拜道：“參見晉王殿下。”

“張大人請起，不知張大人來找本王何事？”楊廣客氣地詢問道。

“晉王殿下，皇上詔你立即進宮！”張衡來到楊廣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

“發生什么事了？”楊廣問道。

“聽宮中內侍說，太子殿下今早入宮，也不知道不知道向陛下說了些什么，惹得陛下忽然動怒。臣趕到時，陛下龍顏大為不悅，只讓臣傳旨，詔殿下您入宮。”

楊廣聽完，頓時臉色陰沉，微微沉思之后，對張衡說了句：“進宮！”便徑自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楊廣進宮見到楊堅時，楊堅身邊只有兩名內侍。他面色陰沉到了極致，一雙眼中充滿了冷肅陰狠。楊廣心知不妙，于是小心上前參拜。

“兒臣拜見父皇。”

“阿麼，今日一早，你去了哪里，竟連早朝都誤了？”楊堅坐在龍奇上，紋絲不動，冷聲質問道。

聽楊堅如此一問，楊廣便知道，他對自己的行蹤定已了如指掌，索性實話實說，平靜地應道：“兒臣去了渭水邊。”

“你去渭水邊做什么？”楊豎一雙眼中，盡是陰霾。

“回父皇，兒臣昨夜夢見渭水倒灌大興城，心中頗為不安。況且汛期將至，兒臣擔心渭水上漲，一夜未眠，所以前去查看。”

“果真如此？”楊堅顯然不相信楊廣的話，質疑的問道。

“兒臣不敢欺騙父皇。”楊廣謹慎地回道：“不過兒臣今早去過渭水之后，心中便安定了許多。大興城在南邊，距渭水較遠，兒臣夢中情景斷不會出現，還請父皇也放寬心。”

楊廣的一翻話，終于讓楊堅面色緩和了下來，他嘆息道：“當初摒棄舊長安城，修建大興城，除了舊長安城破敗狹小，水質咸鹵，難以飲用外，也確實擔心渭水倒灌。如今住在這大興城里，朕確也安心了不少。不過阿麼，你能有此憂國之心，朕心甚慰。”

楊廣垂目，聲音淡然道：“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本份。”

楊堅聞言，眼中閃爍起一股澀晦難懂的光芒，就那么無聲無息地打量著楊廣。越看越覺得，他的這個兒子如一口千年古井，深不可測。似乎連他，也有些控制不了他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楊堅突然起身離座，步至階下，站在楊廣面前，倏然伸手輕輕拍了拍楊廣的肩膀，繼而移步一側，慢悠悠地說道，“能懂得本份最好。恪盡本份，不存非份之想，這才是良臣。”

“是。”楊廣揖手說道，身子卻緊繃著，指關節都泛起了青白色，仿佛將全身的力氣都聚于指關節。

楊堅的目光至他手上掃過，突然哈哈笑道：“阿麼，你也不用緊張。父皇知道你一向恪盡職守，父皇信任你！不過，自平陳歸來，你似乎一直都沒能好好休息，所以，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門了，好好在府里休息一段時間，就回并州去吧。”

“兒臣遵旨。”

“嗯，去吧！”楊堅地說完，又慢慢踱回座上。

“兒臣告退！”楊廣說完，恭敬地退出御書房。

匆匆趕回府中，剛一進門，蕭綽約就含笑迎上前來，面帶喜慶之色，嬌聲道：“王爺，你回來了！”

“嗯。”楊廣冷應了聲，面色陰沉，再不發一言。蕭綽約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王爺，父皇詔你，可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楊廣緊握的拳頭猛然砸在桌上，滿口銀牙幾乎咬碎，怒道：“可惡的楊勇，敢跟我耍心眼！我看他真是活膩味了！”

蕭綽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憤怒給嚇壞了，她溫文爾雅的丈夫，怎么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太子楊勇，可是他的大哥啊！

“綽約！”楊廣的聲音恢復了平靜，“父皇要我在家休息，所以這些日子還得勞煩你進宮多侍奉母后，你明白嗎？”

“妾身明白。”蕭綽約的聲音，已略帶哽咽。

隨之而來的，是許久的沉寂。

終于，蕭綽約忍不住了，帶著哭腔問道：“阿麼，你怎么了？為什么從陳國回來之后，你就像變了個人，是不是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什么傳言？”楊廣冷聲問道。

“算了，我想，那只是一些謠言……”蕭綽約說著，準備轉身離去。

“告訴我！”楊廣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究竟是什么傳言？”

蕭綽約無奈苦笑，“有人傳言，說我風華正茂的丈夫，看上了年過三十的沈婺華……”

說罷，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無聲地出了正廳。

楊廣被蕭綽約的話震得呆若木雞，腦子里不斷回想著她說的那句：有人傳言，說我風華正茂的阿麼，看上了年過三十的沈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