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內(nèi)，共有六起馬賊被襲擊而覆滅。當然，都是實力比較弱小的群體，最先知道的當然不會是同行，而是那些經(jīng)常被馬賊騷擾的部落，那些人們漸漸的發(fā)現(xiàn)，最近竟然沒有馬賊來洗略，慶幸之余，紛紛在猜測這些馬賊到底去哪兒了，直到有人在放牧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滿地的鮮血凍結(jié)在離部落不遠草地上，本來以為是有人遭遇狼群，可是，跟著放牧的幾只牧羊犬去突然狂叫著向西北方向跑去，幾個合伙放牧的牧民趕到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牧羊犬扒開的泥土下面露出半截人身子，兩個膽子比較大的牧民仗著膽子用隨身攜帶的彎刀挑開泥土，吃驚的發(fā)現(xiàn)，這里掩埋的尸體竟然不止一具。

驚慌的牧民趕緊回去報告，部落的族長和一些年長的人趕到以后，將這些尸體發(fā)掘出來，由于是冬天，這些死去幾天的尸體，還沒有腐爛，通過一些辨別，人們驚喜的發(fā)現(xiàn)，這些，竟然是經(jīng)常騷擾部落的馬賊群，不由得大喜過望，紛紛猜測到底是誰這么大手筆，將這些馬賊一網(wǎng)打盡。

就在這事發(fā)生兩天以后，牧民們?nèi)ゼ猩腺I賣東西的時候，竟然聽附近的朋友說，他們部落那邊的馬賊也被人連窩端了，正在低頭討論之時，旁邊兩個過路的青年人也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告訴他們，他們那邊的馬賊也被人端了個干干凈凈，興奮之余，一群本來并不認識的少年人，湊在一起興奮的討論到底是誰做的這件讓人心大快的好事？

莫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沉思許久，也吃不準到底是好是壞，只好偷偷的溜回去找王儒商量。結(jié)果，進屋的時候迎頭遇見宓公主，宓公主一看見他，馬上杏眼圓睜，怒道：“你這些天到底死哪兒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都擔心死了！”

“我？”莫問指指自己的鼻子，奇怪的問道：“我兄弟沒跟你說么，出去辦點事兒，還有，你到底擔心我做什么？要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我也不是個隨便的人。”

“不是隨便的人？切！你隨便起來不是人吧？”宓公主沖口而出，旋即又覺得說錯了什么，板起臉冷冷道：“伈伈告訴我，七天以前，家里進來三百匹上等好馬，他現(xiàn)在幫不了我們，但是明天在東馬市那邊阿史那家要舉辦個競拍馬會，有興趣的話，去看看咯。”

莫問點點，說了聲謝謝，然后徑直進屋去找王儒，此時的王儒正在做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火爐邊看書，指指旁邊的座位讓他自己坐，莫問看著一身牧民打扮的王儒，感覺很奇怪，笑笑：“今天怎么了？很少見你這身打扮。”

王儒搖搖頭，笑道：“我本就是個突厥人，這身打扮一點兒都不奇怪，只是，你見我穿漢服多了，才奇怪吧。”

莫問笑笑：“可能是吧，對了，我們的事，被人發(fā)現(xiàn)了，掩埋的尸體被牧民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少。”

王儒坐直身子，眼睛有點木然的直視前方，呆呆的喃喃道：“這么快？沒有埋好么？”

莫問將自己的胡凳挪了過去，壓低聲音道：“不是，雖然匆忙，我們掩埋的還是很小心的，可確實因為疏忽，忘了牧民們出去放牧的時候喜歡帶狗，狗鼻子很靈的。就被發(fā)現(xiàn)了！”

王儒拍拍自己的額頭，轉(zhuǎn)頭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莫問搖搖頭，說道：“想不被發(fā)現(xiàn)是不大可能的，大草原上不像我們中原，到處是樹木，在這里焚燒尸體是很麻煩的，而且，周圍沒有遮擋的東西，就算能燒起來，也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本來覺得自己埋的夠深了，可誰知道……。”

王儒點點頭，端起旁邊的茶杯抿了抿，嘆道：“確實，草原不比中原，這里一望無際沒有遮擋物，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我們可以嫁禍給別人，現(xiàn)場留下名字。”

莫問揚揚眉毛，問道：“比如？”

“比如，頡利可汗有令，鏟除馬賊，保境安民。如何？”王儒笑道。

莫問點點頭，兩只老狐貍對視一眼，嘿嘿笑了起來。

第二天，東馬市，人山人海的，事實上，這次的集會看起來并不比上次的賽馬大會人少，主要是大冬天的很少有人愿意出門，而在城內(nèi)則不然，根本不用頂著寒風出去。所以，城內(nèi)的居民也都愛去瞧瞧熱鬧。

阿史那家的人非常好找，畢竟偌大的一群馬太顯眼了，幾乎占據(jù)了半個馬市。人們也是紛紛議論指指點點的。

莫問和王儒趕到的時候，只聽見人群里不斷的有人轟然叫好。連忙讓幾個鐵衛(wèi)擠過去，走到跟前，王儒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在莫問耳邊壓低聲音道：“這些馬匹素質(zhì)不錯，我們且上去看看。”

莫問點點頭，幾十個阿史那家的護衛(wèi)分別看住了這些馬匹，允許有興趣的人們湊上前去仔細的查看，但是，奇怪的是上去看的人并不多，莫問仔細的注意了下，算上自己這十來個人，大概上來仔細看馬的也就二十來人，不禁有些奇怪，湊到王儒耳邊壓低聲音問道：“為什么沒什么人上來看馬，你不是說這些馬都不錯么？”

王儒搖搖頭，表示不清楚，仔細的翻看了幾匹馬的牙口，摸摸馬背上的鬃毛，再低頭瞧瞧馬后腿的內(nèi)側(cè)，甚至抬起馬蹄子仔細的看看馬蹄鐵，見到王儒看的這么仔細，又帶這么多護衛(wèi)，大概是覺得可能是個大主顧，一個身著漢人那種圓領(lǐng)儒衫的胖胖中年人微笑著湊了過來，沖王儒拱拱手：“這位老板，一看就是內(nèi)行人，不知需要多少匹？”

王儒拱手還禮，上下打量這位儒生打扮的胖子，發(fā)現(xiàn)這人很明顯的是胡漢混血，鼻梁比一般的漢人稍微有點高，左耳陲上有顆黃豆大小的黑痣，本就頗為肥胖的臉，因為堆起的笑容，整個五官都擠到了一起。

看王儒并不說話，這胖子頗有些尷尬，但是，畢竟是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人，也只是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不快的神情，咧嘴笑笑就想轉(zhuǎn)身回去，莫問見狀，故意板著臉道：“我們家少爺是仆骨家的二公子，奉老爺之命大量的采購可以用作軍馬的馬匹，和你家左赤少爺是極為要好的朋友，經(jīng)常一起喝酒，談的好的話，這里的馬匹，我們?nèi)共皇遣豢赡堋！?

胖子聞言，眼珠一轉(zhuǎn)，心說，怪不得這么趾高氣昂的，原來倒是頗有些來頭，仆骨家是頡利手下的紅人，有些傲氣倒是可以理解，又是少爺?shù)呐笥眩鋵崳贍斒鞘裁慈耍呛芮宄模谒雭恚芎蜕贍斶@么快混到一起的，多半也是個花花公子一類的二世祖，所謂狐朋狗友的那類人。不過，顯然這類的人也是很好糊弄的，人們常說女人的錢最好掙，其實，胖子深知，那話是不對的，什么人的錢最好掙？當然是年少多金的二世祖，整天擺著一副行家的樣子，其實是狗屁不通，花錢還大手大腳，有時候千金一擲不過就是為了個面子。想到這里，收住腳步，賠笑道：“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少爺，仆骨家有可汗手下的頭號戰(zhàn)將，自是極為內(nèi)行的，這些馬匹，用作戰(zhàn)馬是極好的，少爺您請隨便看。”

“我們少爺看中的自然是好的，你少啰嗦，難不成，你覺得我們少爺?shù)难酃獠粔颍俊蹦獑柋亲永锢浜咭宦暎谅恼f道。

“不敢，不敢！”胖子連忙沖莫問作揖道：“小的自然不敢懷疑仆骨少爺?shù)难酃猓贿^是小的干這行久了，順嘴說錯了，您請隨便看，隨便看。”

王儒點點頭，微微一笑，對胖子說道：“你倒是個乖巧的人，不錯，不錯，來人，看賞！”

胖子結(jié)果十兩銀子，不動聲色的裝在袖子里，自是一番感謝，不過心里倒是暗道，果然是個二世祖，出手挺大方，此次族長交代下來的事，看來還是要著落在這位身上。

王儒帶頭不斷的在馬群里穿梭，胖子也一直跟在身后陪著，過了一會兒，王儒隨口問道：“最近幾天沒見左赤老弟啊，去哪兒玩了？”

“額，小的只是個外院賬房，也不知道少爺最近在忙什么。”胖子連忙回答。

王儒用手里的馬鞭戳戳他凸起的肚子，笑道：“很滑頭哦，我聽左赤老弟說，他就住在外院，內(nèi)院里規(guī)矩太多，他有點怕老爺子，是吧？”

胖子連忙賠笑道：“小的冤枉啊，半個月前，好像是少爺有什么惹得老爺不高興，老爺讓他搬回內(nèi)院了。”

王儒點點頭，說道：“怪不得也不見左赤老弟出來玩了，這樣，這些馬匹呢，確實不錯，不過呢，本少爺須得和家里商量一下，吃準了肯定全拿下，畢竟數(shù)量不少，貿(mào)然做主，怕阿爹要抽我鞭子，你給我個總數(shù)，我好安排下，如何？”

胖子暗自咒罵一句，這兔崽子還真滑頭，本來想坑他一筆，沒想到要回去問老頭子，這一問老頭子，顯然想多賺是不可能了，要說仆骨家沒人懂馬，傻子都不信，雖然無奈，卻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施禮道：“阿史那家本就和仆骨家是世交，少爺既然發(fā)話了，這些馬匹給您留幾天想是沒問題的，小的就擅自做主了。”

王儒用袖子蓋住手伸過去，胖子也把肥胖的手伸過來，兩人在袖子底下交換了價格，各自含笑回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