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哭】

（二十五）、搔首弄姿

讓李占川和宋修麗這樣一鬧騰，大家的情緒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響。然而，宋修麗剛一離開會場，李占川便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似地盯著大家申報和修改下一個季度的工作計劃。

我給自己定的計劃是每個月至少推銷400噸，爭取到600噸的紡織化纖原料。而李占川卻嫌這個數字太少，他一再讓我提高計劃。他說他希望我每個月至少能做到1000噸，爭取做到2000噸。

我的計劃是量力而行的，我能做到多少就定多少，我才不上他的當。他現在不滿意也只是不滿意而已，可我如果不現實地把計劃定得很高，到時候完不成，他還不知道該怎么批我了呢。

李占川對北海張課長的暴躁和對宋修麗的羞辱，著實讓我提高了警惕。是的，對待外國老板，絕對不能像對待我們的上級領導那樣。

晚上睡覺之前，我仍然衣著齊整地在耐心等待著副社長蘭虹，因為晚上吃飯時，宋修麗將自己的辭職報告交給李占川之后便后悔了，她想讓我悄悄地向副社長蘭虹摸摸底，看看她的事還有沒有回旋的余地。

蘭虹依然回來得很晚。誰也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

我見她的情緒不錯，便婉轉地向她提出了宋修麗的問題。

蘭虹一聽，馬上便把話堵死了。蘭虹毫不客氣地對我說：喬課長，你一個課長千萬不要亂去摻和這些事。宋修麗也太沒數了，李社長要不是看在龍山牛老板的面子上，早就把她給開了。李社長那么多的投資，讓她給折騰成那樣，居然還有臉說沒有功勞有苦勞。哼，她有個狗屁苦勞！

第二天早上，我將蘭虹的話婉轉地轉告給宋修麗，宋修麗竟然故做瀟灑地說：去他媽的，不干就不干，老娘還不想伺候了呢。此處不養媽，自有養媽處！

宋修麗頓時變得消極起來。后面的會議她也不再認真地參加了，走路時哼著小曲，吃飯時也一反常態地敲筷子打碗講笑話，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然而，不管她怎樣做作地遮掩，我都能看出她內心深處的凄苦和悲涼。

今天是會議的最后一天。

李占川一大早便將大家拉到京城一家豪華的大酒店。他要在這里舉行一個盛大的宴會，招待來自全國各地的客戶。

因為離中午宴請還有好大一塊時間，許多人都想請假出去瀟灑瀟灑。于是李占川留下幾個準備迎接賓客的人，規定了時限，便輕易地允許了。

宋修麗自從遞交了辭呈，便開始一個勁地同我套近乎，說她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跟我講，只是沒有機會。并斷定，像我這樣的人，在漢川株式會社肯定也不會干得長久。她說，在漢川株式會社，只有像蘭虹、張課長和金英淑那樣的女人才能受到重用和賞識，才能干得長久。我雖然一時還弄不懂她說這些話的用意，但我卻憑著一種直覺，覺得還是離她遠一點的好。因此，我一直設法避免同她黏糊。

宋修麗見幾個女孩子一起嘻嘻哈哈地走了，便想拉著我同她一起去逛王府井大街。我搖搖頭說身體不舒服，婉轉地推辭了。于是，她撇一下嘴，只好一個人悻悻地走了。

宋修麗走后，我在樓層大廳里獨自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孤寂和無聊，便悄悄地溜出了飯店大門，在近處毫無用心地轉了轉，不到十點半便又重新回到酒店。

這時，已有客人陸陸續續地從四面八方趕來了，李占川似乎有些應接不暇，一看到我就暴躁地連聲喊了起來：喬課長，你看到蘭社長了沒有？蘭社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我沒有看到她。

不像話，太不像話！客人都來了，她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李占川焦躁地來回走動著。接著他又高聲喊著金英淑和北海辦事處長頭發小金的名字。喊了半天，她們兩個才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李占川總喜歡搞一些別出心裁的花樣兒，昨天晚上他就交代金英淑和長頭發小金，要她們兩個今天穿著鮮艷的鮮族服裝，侍立在宴會廳門口做禮儀小姐，迎接來賓。然而，她們兩個卻不知道偷偷地跑到哪里去玩耍，竟然回來晚了。

李占川見金英淑和長頭發小金邊往這邊跑著，邊往身上套著鮮艷的鮮族服裝，氣得他揮舞著手臂哇哇亂叫。嚇得金英淑和長頭發小金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恰在這時，又有一撥客人趕來了，龍山的牛老板和黃海的戚美麗也在其中。

李占川趕緊讓金英淑和長頭發小金在門口筆挺地站好，而她們的民族服裝卻只穿了一半，就這樣恭敬地站在那里顯得十分滑稽。

龍山牛老板看到金英淑站在門口恭迎客人，走到她面前時著意停了下來。

歡迎光臨。金英淑彎身一躬說：牛老板你好。

金小姐，你穿上這一身衣服，顯得更加年輕漂亮了。牛老板說著，親昵地在金英淑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哎金小姐，你這衣服怎么只穿了一只袖子，你啥時候變成藏族了？我說社長老弟，你們鮮族人的衣服，好像不是這樣的穿法啊？

李占川這才發現金英淑和長頭發小金的衣服沒有穿好，馬上用朝語罵了她們一頓。

金英淑的臉驟然紅了起來，她撇著嘴剜了牛老板一眼。牛老板頓時顯得很尷尬。

牛老板馬上打著圓場說：我說社長老弟，你干嘛那么兇？我只是想跟金小姐開個玩笑，讓你這一弄，金小姐好對我有意見了。

蘭虹直到客人入席之后，才慌慌張張地趕了回來。

李占川滾動著咬肌狠狠地瞅了她一眼，但卻陰著臉沒有理她。

蘭虹趕緊走到李占川跟前，悄聲地說：對不起，我有事回來晚了。

李占川依然沒有理睬她。

蘭虹尷尬地離開李占川之后，馬上便換上了一副生動的笑臉，一一地同來賓們握手打著招呼，風度翩翩，光彩照人。

龍山牛老板握著蘭虹的手半天沒有松開。牛老板粗門大嗓旁若無人地說：大姐，你今天可是有點不像話啊，我們都來這么久了，你卻才出來見我們。

蘭虹嫣然一笑說：真對不起牛老板，我剛才確實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才回來晚了。她故意提高嗓門，有意讓所有的人都能聽到。

我和北海的張課長坐在一起，張課長悄聲的對我說：她肯定是出去美容了，你看她的頭發多黑，多亮？臉上的粉底霜起碼抹了半斤……

我抬眼望去，蘭虹的發型和容顏，果然同昨天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