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情世界
- 我們曾經幸福的過往
- 古龍孫
- 2240字
- 2012-10-05 08:49:59
小時候,我很單純,從未想過要改變,甚至征服這個世界。在我眼里,它一直都是那么美好。山青青,水碧碧,藍色的天,潔白的云,那么美好的東西,何須改變?我也知道,我征服不了世界,它太大,太遼闊,在它的疆域里,我就像是一只小螞蟻,如何征服?
倘若我有超能力,也許能把它像皮球一樣,頂在指尖上轉動,但我不想那樣,因為,我生活在一個充滿溫情的世界里。假若把世界顛倒過來,一切將會不復存在。我不想,也不愿,其實也不能。
我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典型的南方農民形象,勤勞,純樸,善良。小時候,我喜歡父親,并不是先喜歡他的品格,而是先喜歡他的愛好。
父親最大的愛好,就是捕獵。那年代,天空上的老鷹特別多,而地上的小雞仔,老母雞,都特別多,家家戶戶,都養著一大幫土雞。老鷹經常趁人們不提防,俯沖下來抓小雞,雖然老母雞奮力相搏,大聲尖叫,依然有小雞仔被老鷹叼走。
父親于是編織了一張長三米,寬兩米的網,用以捕捉老鷹。捕捉老鷹的時候,找一片開闊的綠草地,天上老鷹在翱翔,把網像足球球門網一樣張開,在另一側放上一只吱吱叫的小雞仔,最好是活蹦亂跳的。
一切妥當了,父親便帶著我躲在灌木叢里,靜候著。天上的老鷹在盤旋,一只,三只,七只,終于有一只抵不住誘惑,像戰斗機一樣飛快地俯沖下來,直直向網里撞去,網倒下了,老鷹被死死地纏住了。
我不清楚,父親用了什么方法把老鷹從網里解脫出來。看見老鷹尖叫著揮舞它的利爪,我都害怕了,父親卻毫發無損地捉住了它,并順利地在老鷹雙腳上安上了兩個銅圈和一個銅鈴,綁上了繩索,回家后,把老鷹放在一條橫木上。
站在橫木上的老鷹,胸部有著黃褐色的斑紋,眼睛炯炯有神,圓溜溜的,甚是討人喜愛。我一走進,它便尖叫著飛起來,鈴聲大作,結果懸空吊在橫木下,直打轉。
每到那時,父親便叫我用手擺它起來,看到它尖利的爪子,我哪敢擺呀!父親只好過來,用手扶住老鷹后背,往上一拋,鈴鈴幾下,老鷹便飛到了橫木上。
老鷹是吃肉的,見到紅色的東西,它就以為是肉,那是父親馴鷹的時候,我才知道的秘密,也終于知道,為什么簡簡單單的一張網,老鷹會笨笨的乖乖就范,原因是它太貪吃了,只看小雞仔,不看網。
馴鷹可不簡單,父親馴鷹的時候,左手手腕到肘部之間的部位,纏上一塊磨得光滑了的牛皮,左手手心握著系鷹繩,右手手心拿著一塊用布條纏著的麻雀肉。
起初是拿麻雀肉靠近它,讓它啄食幾口,慢慢地,離它遠點,再遠點,不斷晃動右手上的麻雀肉,嘴里還吹著口哨,誘惑著老鷹,讓它飛過去啄食,但又不給它吃到,那就是技巧之所在,我是看不會的,摸老鷹都怕,哪里敢學呀。
那樣子馴老鷹,大概一個月后,綁老鷹的繩索加長到了五六米,把老鷹餓上半天。父親手里拿著一塊卷著的紅布條,吹著口哨,搖晃幾下,老鷹便以為是麻雀肉,飛了過去。銅鈴“鈴鈴”作響,如此反復馴著,一個多星期后,便可以外出捕獵了。
捕獵是充滿刺激,快樂的一項活動,自然少不了好奇的我。捕獵最關鍵的地方,就是要掌握好放飛老鷹的時機。放得太早,老鷹會飛過了頭,超過獵物,而老鷹是不會回頭追獵物的;放得太遲,老鷹又追不上獵物,或是獵物已躲進別的地方。
父親卻總能把握好時機。在獵狗們猛搖尾巴,加速往草叢里鉆的時候,父親緊隨其后,右手把老鷹攏在手心,目不轉睛,因為他知道,獵物就在附近,待獵狗們狂吠的時候,父親把握在手心的老鷹像扔石塊一樣,往前方丟了過去,恰恰在同一時刻,草叢里嘣地一聲飛出一只鵪鶉鳥,剛好被老鷹捉了個正著。
每回捕獵,總會捉到二三十只野鳥,有斑鳩、鷓鴣、野雞,最多的,還是鵪鶉,因為鵪鶉飛得不遠,膽子又大,有時候,獵狗都要嗅到它屁股了,它才在獵狗的吠聲中飛起,正好撞在了老鷹的利爪上。
那年代,農村的男人都缺鈣,從沒見過牛奶。野味,成了男孩子補鈣的營養品。每回捕獵回來,母親總能燉出一鍋香噴噴的肉湯來,害得我吃完了還要把碗舔上好幾回。
母親用溫情煮出來的味道,獨一無二,是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于是,我迷戀上了父親,經常纏著他去捕獵,目的就是多多品嘗母親的溫情。當然,在父親的潛移默化中,我也漸漸培養起了一些優良品格。
我是家里的獨子,在我上面,有四個姐姐。從小我就是泡在女人堆里長大的,用現成的說法,就是泡在溫柔鄉里。
小時候,姐姐們對我百般疼愛和呵護,我最喜歡跟著姐姐們去看電影。可憐的是,我小的時候,沒有免費的露天電影,只有收費的圍墻式電影。
所謂圍墻式電影,就是指電影放映的場地是露天的,但四周用高度為兩米左右的石墻圍起來。出入只開一個門,門口把著五六個人,進里面去就要收費。
由于那時是改革開放頭幾年,家里還不算富裕,姐姐們看電影的錢,都是平時省吃儉用一分一分節省下來的,但是放電影的次數太多,而且都是八一制片廠攝制的故事片,姐姐們太喜歡看故事片了,所以,再怎么節省,也不能保證每回都能花錢進場觀看。只是,求知的渴望,驅使著姐姐們,即便沒錢,也要來湊熱鬧。
電影放映場修建在一個土坡邊,沒錢進場的人,可以站在土坡上,翹首遠眺,不過,聽的清楚,看的卻很模糊。好在土坡上面的人也不算少,大家互相議論著,補充著,倒也能把故事情節拼湊得近乎完整。
最討我喜歡的是二姐,因為她最疼我。每回進不了場,她總能很聰明地在圍墻邊,堆上一些石塊,然后站在上面,把我放在她的肩膀上,堅持到電影散場。
二姐讓我因此學到了很多知識,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小時候,我良好品格的形成,二姐功不可沒。
散場后,一起走路回家時,姐姐們怕我走不動,都會輪流把我背上一段路,姐姐們的疼愛,讓我幸福快樂地成長。我就在那樣充滿溫情的世界里,慢慢地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