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風竟將絕鳴公子吹來這繁水之地？”

繁水之地指的便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城——繁城。

“卿瞑陪同二位師妹來這繁水之地郊游，不知魏兄可有雅興？”

“無傾不勝榮幸。”

陸小蠻在馬車里聽著兩人來回寒顫，實在是忍不住了。

“師兄，我餓了！”還沒等她發話，身旁的凝珊已經發話了，而且還掀開車簾，大大咧咧地跳下馬車。

谷卿瞑一臉黑線地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反倒是魏無傾饒有興趣，還不忘自我介紹。

“在下魏無傾?！?

“凝珊?！蹦哼B看都沒看他，直接無視他，繼續粘著谷卿瞑，“師兄，凝珊真的餓了。我們吃飽了再游如何？”

見谷卿瞑沒什么反應，凝珊又多加了一句：“師姐剛才也說餓了呢！師兄，我們就去吃一點吧！”

話畢，連馬車上的陸小蠻也是一臉黑線，嘴角抽搐。她餓了？拜托，她剛可是才吃了很多啊！

瞬間，氣氛很奇怪，沒人多說一句。

“既然凝珊姑娘餓了，不如讓無傾做東，谷兄覺得如何？”

魏無傾依舊一臉嬉笑，看上去好似無公害，但是還是提起了陸小蠻的警惕因子?？墒?，他現在非敵非友，她還不想打草驚蛇。

這四年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從前脫線至極的小導游了。尤其是三年前的那件事，幾乎毀滅了她，也讓她慢慢知道，保護好自己有多重要。

“魏公子想如何做東？”

看見她下馬車，凝珊快速地移動到谷卿瞑身后，剛才那個臭豆腐她可是還記著呢?。ㄐ獾哪海?

“這位姑娘是？”

“我叫浮塵。”

聽見陸小蠻說的名字，谷卿瞑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浮塵？那不是谷里廚娘的名字嗎？真虧她想的出來。好在，她現在易了容，一時半會兒，也沒人能認出她來。

“過往如云煙，往事如浮塵。”魏無傾淺淺低吟。

“其實，魏兄也不必客氣，我們……”谷卿瞑似乎并不想與魏無傾多加交流。

“谷兄，你我都心知肚明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這繁水之地。無傾只是沒有想到，殷谷主會派谷兄來，而且還有兩位師妹。”

“魏兄此話何意？”谷卿瞑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飄渺，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

“無傾并無冒犯之意。”魏無傾很清楚谷卿瞑的實力，所以他不會貿然動手?！安恢昵暗哪俏魂懝媚铩笨匆姽惹漕ǖ哪且豢蹋屗唤肫鹆艘郧暗氖隆?

“……她死了?！蹦赫乜粗鴥蓚€男人的表情，顯然，她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么，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陸小蠻的小臉開始漸漸變得蒼白。

“當年，師父雖救得她，她卻已心灰意冷，無意再活下去，投湖自盡了?！?

谷卿瞑不著邊際地看了眼陸小蠻，視線又轉回，定格在魏無傾身上。

魏無傾此時也不再嬉笑，一臉正色地想要說什么，卻突然不知說什么。當年的那抹笑容怕是再也見不到了，那位姑娘……

“魏兄，卿瞑還有事，后會有期?！惫惹漕ìF在的心情也不太好，匆匆告別，便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一路上，陸小蠻沒有再說一句話，好好的出游活動就這樣被打亂了。進了客棧后她便徑自回了房間。

凝珊一臉好奇地看著谷卿瞑，緩緩開口：“師兄，師姐她怎么了？”

在她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無助、沒有生氣的師姐。雖然師姐經常耍她、鬧她，但她還是喜歡笑著的師姐。師姐的笑容很燦爛，乍一看，就像是從陽光中走出的仙子，讓人移不開視線。

“許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吧！”谷卿瞑眼神一黯，轉身也回了房間，完完全全將凝珊晾在了一邊。

房內的陸小蠻將自己蜷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雙手環膝，坐在地上。

魏無傾的話音猶在耳，讓她的記憶瞬間回到了三年前。

“我會讓你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今夜?！?

那個男人就像是一場噩夢，毫無征兆地出現，幾乎毀滅了她所有的一切。

一滴淚，無聲地墜地，化開在地面，消失無影。

她雖為異世之人，但是那時的她的確已經心灰意冷，所以她選擇了自盡。誰知道，感受到窒息的痛苦過后，她再一次回到離心谷。是誰將她帶回來的，她一無所知。醒來后，她只知道她害死了師伯、還讓師父元氣大傷。

她從未告訴任何人她曾經受到過的傷害，師父也并沒有逼她說出口?？墒牵斔詾樗呀浛梢缘臅r候，有人再一次劃開了她血淋淋的傷口，她再一次被痛所淹沒，痛得她幾乎窒息。

……

華燈初上，陸小蠻敲開了谷卿瞑的門。

“師兄，我想知道魏無傾是什么人？”

“小蠻，你……”谷卿瞑正色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

“告訴我，魏無傾的身份，還有，他為什么會問起三年前的我？”陸小蠻很認真地看著他。

“魏無傾擅制毒，是毒醫最驕傲的弟子，還是魏子宸的師弟，武功與我不相伯仲，確是個武林怪才?！?

對于魏無傾，谷卿瞑還是處在欣賞的角度。

“至于他為什么會知道那件事，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彼粗懶⌒U，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師兄，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辦正事。”

“小蠻……”看著她依舊有些黯淡的眼神，他的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堵，就勢抓住了陸小蠻的手，“跟我來?！?

拉著她在大街上一路疾行，谷卿瞑終于在河對岸停下了腳步。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抬眼便可以看見對岸的燈火闌珊，也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他們所住的客棧。但是河這邊卻顯得有些冷清。

“小蠻，你可以答應我忘記當年的事嗎？”谷卿瞑看著對岸的燈火，不太真實地問。

良久，陸小蠻才回答他：“師兄，你知道我沒有辦法忘記的?！?

“你看這河面，雖然與對岸看到的沒什么不同，可岸兩邊的景致卻完全不同，一動一靜，和諧而且般配。就好像你，當年的事讓你耿耿于懷，讓你無法忘卻，無法放下，但是，卻成就了你今天的造化。凡事都有兩面性，我希望你可以看得開。”谷卿瞑一襲白衣在燈火的掩映下，顯得那么不真實，卻又是那么讓人無法移開眼。

“師兄……”陸小蠻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哽咽。

谷卿瞑伸手將她攬在懷里，就像四年前那樣。他什么都不說，亦什么都不做，只是擁著她，靜靜地、無聲地安慰她，這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要對我這么好……拜托，不要這樣……終有一天，我會傷了你的……所以，離我遠一點……不要對我這么好……好不好？”

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陸小蠻忘我地哭著。不要……師兄，我何德何能接受你如此溫柔。師兄，小蠻不想傷害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