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舊事重提
- 黑宮
- 德斯蒙德
- 2188字
- 2011-01-06 10:58:35
十一
不管怎樣,調(diào)查許毅清的死已經(jīng)成為了我目前最應(yīng)該做的事。
從哪里查起呢。晚上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這件事。這些天,奶奶一直臥倒在床,家里的大事小事都靠著老鄰居柯玲照顧。
現(xiàn)在,我還會這樣想,我的回來究竟是不是一個錯誤,是否因為我的歸來,爺爺才想到找出夜幕中的兇手,而正是因為這個,刺激了那個躲在暗處的兇手,而我的爺爺也為此付出了寶貴的生命。
我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自責(zé)當(dāng)中。
我的爺爺——至親至愛的爺爺……
實際上,爺爺和我的關(guān)系并不算好。父母雙亡之后沒過幾年,爺爺就張羅著把我送走了。很巧的是,市里的一戶比較富有的家庭看上了我,把我收為養(yǎng)子。剛剛失去親生父母的我,自然不會很容易地就接受“新的”父母。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吵著要回到故鄉(xiāng),那段時間,我哭啊,鬧啊。養(yǎng)父母為此心煩不已。而我的爺爺,完全沒有贊同我的行為,他讓我不要回來。也正是這樣,我經(jīng)常只能沒幾個月回來一兩天,最長的也就是寒假暑假,那時候,爺爺總是會破天荒地允許我回來。
那些假期里,我和梅子,林宇、林珂云、劉喜星、吳三余他們總是玩得很歡,當(dāng)我要回城里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把我送到村口,那時候,養(yǎng)父母開這車來接我,他們總是跟著車跑,向我招手,直到追不上汽車,直到我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
多少年后,我這才覺得,年幼的這段時光,有的并不僅僅是淚水,是痛苦,更多的是我的朋友們帶給我的溫暖和友情,是他們讓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希望的存在,是他們讓我相信未來,是他們給了我力量去面對父母的死去,去生活,去奮斗。
想念你們,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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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院子的時候,我遇到了柯玲姐。
“柯玲姐!”我叫住她。
“一洋,你有什么事嗎?”
“柯玲姐,那天是你幫助爺爺準(zhǔn)備晚宴的吧?”
“是的,怎么了?”
柯玲微笑著,看著我,她的眼神里看不到一點可疑的跡象。
“柯玲姐,我想找出是誰殺死我的爺爺?shù)模浴?
“我明白。”
“不,我從來都沒有懷疑柯玲姐。這么久了,柯玲姐一直對我們家很好。您就像我們這一家里的。”
聽到我的這句話,柯玲姐渾身一顫。
其實,柯玲姐也是一個可憐人。她的身世一直一直都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她原來姓氏名誰,只知道她是陳家撿來的。養(yǎng)了沒多久,陳家夫婦相繼因為生病而去世。柯玲之所以取名柯玲,也是諧音“可憐”。這么多年來,大家都知道柯玲姐過得很辛苦。小時候,她就很倔強,不受別人的施舍,過著飽一餐餓一餐的日子。聽說她年少的時候,一個人住在老屋里,屋里殘舊不堪,衣裳襤褸,終日與老鼠蟑螂為伴。她喝過雨水,吃過樹皮。可是,她活著,很頑強地活了下來。
沒有人會忘記她的那雙眼睛,眼神銳利,在她面前,好像所有的心事都是藏不住的。
和她走得比較近的,就是我們一家。
爺爺奶奶經(jīng)常幫助她。知道她生活困難,就尋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接濟她,幫助她。柯玲上過小學(xué),學(xué)費是爺爺奶奶墊付的。柯玲十五歲的時候,輟了學(xué),到鎮(zhèn)上的工廠打工,并認(rèn)識了林義雄,這個林義雄倒是不嫌棄柯玲,柯玲18歲那年,他們兩個人結(jié)了婚。
這樣一來,她本應(yīng)該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好日子。可是,沒想到,林義雄在一次回家途中被一輛泥頭車軋死了,而那個司機甚至連剎車都剎,拖著林義雄的尸體繼續(xù)走了幾百米。等到人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林義雄已經(jīng)是身首異處,支離破碎,根本稱不上是一個人了。后來,還是爺爺奶奶領(lǐng)著柯玲姐去了派出所。柯玲姐一看到那些殘肢斷臂,就幾乎快昏倒了。當(dāng)她看到了林義雄那傷痕累累的頭顱時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這個堅強的女人——在死去的丈夫面前,毫不掩飾地痛哭涕零,拉扯頭發(fā),就像一個瘋子。
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幾天后,人們就看到了柯玲姐奔上奔下的,尋找撞人的司機。她跟往常一樣,笑著,工作著,養(yǎng)活著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撞人的司機一直沒有找到。
在那年冬天,柯玲姐生下了林義雄的骨肉。可是,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里,孩子先天不足,生下來就是病懨懨的,十多天后,這個小家伙就結(jié)束了他短暫的人生——還不會叫自己的媽媽,還不會去上學(xué),還不會去談戀愛,甚至來不及好好地睜開眼睛看看世界。
“一洋?”
我一抬頭,就看到柯玲姐那充滿期待的目光。
村里很少人愿意去接近柯玲姐,大家都認(rèn)為她是災(zāi)星。柯玲姐是喜歡小孩的。小的時候,看到我們幾個玩伴,她總會給我們一些小零食,用動聽的聲音給我們講一些童話故事。奇怪的是,雖然家里人反對,我們五個人卻死了心地不如父母所愿地離開她。大概,大人們對待柯玲姐的態(tài)度讓年幼的我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不公。柯玲姐仍然年輕,她已經(jīng)足夠不幸了,可是大家給予的總不是同情和關(guān)懷,而是幸災(zāi)樂禍,落井下石。
“一洋,你在想什么呢?”
我猛的回過神來。
“柯玲姐……對了。前些天那個宴會上,你有沒有覺得誰是可疑人物……”
柯玲姐還是微笑著。
這樣的笑容讓我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雖然柯玲姐已經(jīng)不再年輕,開始像大多數(shù)的中年人一樣開始衰老,可是,在我的眼中,柯玲姐仍然是那個柯玲姐,是那個看著我長大的柯玲姐,是那個給年幼喪父喪母的我以溫情和關(guān)懷的柯玲姐。
換句話說,柯玲姐不是祥林嫂,也不會成為祥林嫂。
“一洋啊。其實,有些事,我覺得,我不應(yīng)該隨便說的。其實,我又何嘗不想查出兇手呢?可是,這太危險了。一洋,你還是應(yīng)該相應(yīng)警察。”
“警察?”我冷笑一聲,“十幾年前,我的父母,十年之前的梅子,他們一直都沒有找出兇手,他們一直讓兇手逍遙法外,你覺得,我還應(yīng)該相信他們嗎?”
聽了我的話,柯玲姐長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一洋,我愿意幫助你。我也要知道,誰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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