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日海棠傍晚香
- 民國:碧水驚秋
- 朝顏兒
- 1303字
- 2011-08-04 11:57:04
他不防我突然冷不丁的問出這樣一句話,怔愣一下,隨即會意道:“碧笙醉酒失言,倒要小姐看笑話了!”邊說著,他走去開著的格子窗邊,院外的一棵海棠開得正是火候,一簌簌的燒到窗戶口,恰襯著窗臺上一小瓷盆正在苗期的晚香玉,盈盈孱孱的打著枝,他一兜手掐折了脆嫩的一小枝子,轉身走回屏風后,長身玉立于紅木供桌前,將枝子放進神龕旁邊一個青花瓷的細頸圓肚廣口花瓶里,合起手拜了拜,嘴里似乎念念有詞。
這人真是怪,倒無端拜起佛來。“可惜了那一枝,我是不信這些古怪的。”我道。
“哦?為什么?你們家家戶戶不都供著這樣一尊?”他轉過身子,“我是初來貴地,倒是喜歡這兒的清幽淳樸!”
“清幽是真,但這清幽中是睡了幾千幾百年不醒的腐朽之氣!永遠的男尊女卑,三綱五常!比如有男子家中妻妾如云,依然留戀花街巷口,見了女子便叫內子!”話一出口,就是自己也驚了,這樣犀利的言辭,我連洋學堂里走出來的大哥也未曾給說過的。
他瞇了眼,嘴角淺淺彎了下去,“好凌厲的姑娘...”他未及接口說下去,門外便有人輕輕扣了扣門,恭敬的一聲:“二公子!”
我見有人來,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干嘛,耽擱了這一會兒,扣兒肯定是急了,我怎就像得了臆癥一樣,跟個陌生男子扯起閑篇來,趕緊起身道:“先生隨意!”。點過頭,他道一聲“好!”。
我打開門,倒被門前筆直的男子驚了一跳,一身侍從官的戎裝,一雙黑亮的軍靴齊頭并進的立在門檻前。
許是對方不曾想到,屋里走出來的會是女子,還以為自己敲錯了門,一張肅整的四方臉竟起了小小的波瀾。直到看見我身后一同跟著走出來的人
我仍舊點過頭,繞開他徑自離去,行至疏落紅纓的海棠樹下,禁不住回身看過去,那侍從官已進了房間,掩上了門。
那人舉止風雅,倒不覺得有多么討人厭,不興時下男人諸如朱凌霄那類做作的。
他說他叫楚...璧呢?我竟給忘記了!瞧他帶著隨身的侍從官,應是大哥方才要找的那位楚少將了?少將,軍閥里的?怎么平白無故來這塊僻靜的土地,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的。
這一遭,前前后后的經過,我自在心中重新過濾過,那些人口中的重要的人物定是他!幽幽吐出一口氣,快步離開,似乎有一雙眼睛在后面黏貼著,怪怪的,再也不想停留半步。
我怕遇見大哥,便直接入戲臺子的后面。后臺向來是嘈雜的一塊地兒,扣兒都是獨間兒給空出一室換裝。
其他十幾名師兄弟全都擠在外間這兒了,又是各角兒的戲服,又是行頭,又是一溜排的紅漆皮的妝臺,鋪開著又是盒盒罐罐又是小磁盤的點妝濃重五彩油脂粉。
我掀開半舊藍絨布的簾子,正聽見竇老爹吆喝一句:“這孩子啊,耍什么臆癥?存心拆他爹的臺呢?我倒要去瞧個究竟!”
“唉—!竇老頭!著急哪兒去?”我攔了他的去路,笑著說道。
“紐兒!”竇老爹依然愛叫我的乳名,“你怎么又擅自跑我們這兒來了?跟著沈老爺來的...”
“別提我那冷面子硬心腸的爹,他哪里肯了?腳長在我身上,我偏愛往玉聲班來!”我扭身走到妝臺前,拿起藍色的玻璃瓶子,開了蓋,揩了指甲大小的雪花膏子涂在了掌心嗅了嗅,“嗯,挺香的,哪里得的?”
“別叉我話兒!你是找扣兒來了,快幫我勸勸她去,這會子正鬧脾氣,眼看就要開戲了,這丫頭啊!”
“她怕是來不了!”我道出實情,根本無意回去勸解扣兒。“今天是誰的東道主,讓老爹這樣小心仔細?”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