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撥了小雅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說，就跟吐豆子似的，一顆一顆還滾圓飽滿著。

“劉祎然，你干什么呢？拿你的電話看看，幾個未接了，不知道我會擔心啊，你說你一天到晚，什么時候能讓人省省心啊？大小姐！”這個女人火氣忒大，是我的不對，不敢回話。

噼里啪啦一陣，她順氣了，就好了。

“小雅，我錯了，不是不接你電話，之前真沒聽見，在公交車上，有點事情在外面。”

“什么事啊？”聽到有事，她聲調明顯降下來，她那是急的，前段時間被我嚇的。

“沒事，是李唯生病了，發高燒，在醫院輸液。”

“他怎么生病了？對了，祎然，她住院，你去照顧他了？”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因為我生病的嗎？而且也沒個人照顧，我是他老師，也不能不管吧。”

“你們倆，沒事吧？”

“喂，我說，你腦子里能不能不想那些有的沒的，注意措辭！”

“真沒有？”

“我掛電話了，你再這樣！”

她繃不住，笑了。“好，好，你們沒事。我可有事，晚上過來吃飯吧，妞妞說想她祎然阿姨了，你也想著抽點空唄。”

“對，我真有段日子沒見寶貝了，一會兒就去，要帶些什么過去嗎？”

“不用了，家里都有，我做些好吃的，早些過來吧。”

掛掉電話，心里涌出暖意，我們都是不太好命的女人，好在，兩個人，靠得挺近，時不時地可以相互取暖，而總是小雅為我做得多，我，就是個笨女人。我什么都沒有，小雅，有個女兒，每天回到家，至少，精神上是有寄托的，粉粉嫩嫩的孩子，延續著她的生命，與她長在共同的歲月，而我，獨自一人，且走且停，有的，只是身后模糊的影子。

不多一會兒，到了小雅家，他看我手上還提著保溫桶，我也一點兒不見外的，直接就過來。去廚房洗好出來，她站在門口，等著我，我不說話，也沒什么好說的。

“他好些了吧？”

“嗯，燒退了不少，估計明天就能回。”

“下午，我跟你一塊兒去看看他。”

“好！”

我繞過她，朝妞妞那兒去，小姑娘，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看樣子，肯定長個子了。把她摟在懷里，狠狠親了兩口。這丫頭跟我也親，所以也很高興。“祎然阿姨，你都好久不來看我了。”

“阿姨可想妞妞了，這不就來了，妞妞最近乖不乖啊？”

她的手在我臉上蹭，軟軟暖暖的。“我很乖的，幼兒園老師還表揚我了。”

“哇！我們寶貝兒這么厲害啊，嗯，那阿姨可要好好獎勵妞妞啦，說吧，喜歡什么？”

“我說，你別這么慣她。”廚房里的小雅探個頭出來警告我。

“我們妞妞從來不亂要求的，可乖了，別聽你媽的，來，悄悄跟阿姨說，要什么？”

她好像認真起來，真的湊過來咬耳朵，可怎么都沒開口。“怎么了？寶貝兒，說啊，還不好意思了？”

“阿姨，我說了，你能不能保密，不告訴媽媽？”

“嗯，阿姨保證不說，那是我們倆的小秘密。”到了喜歡神秘的年紀了？呵呵！

“我想爸爸了，爸爸好久沒來看過我了。”

妞妞的話，讓我頓時啞口無言。女兒跟爸爸親，可現在，她隔老長時間才能見著爸爸一面，當然會想。一雙眼睛黑黝黝的，轉動著，也亮晶晶的。

我重又把孩子抱在懷里，心里酸澀極了。“妞妞，周末，我們就見爸爸，好不好？”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阿姨，太好了，太好了！”

她跳下去，在地上歡呼，看她那高興勁兒，我更不好受。

“怎么了，妞妞，高興什么啊？”小雅又笑嘻嘻得看向我們倆。

“呵呵，這是我們倆的秘密，才不告訴你呢！”

“你就依著她嘛，你！”

妞妞拉著我的手，在客廳里跳個不停。

晚飯，我們三個人，吃得飽飽的，妞妞今天也特別聽話，飯吃得特別香。小雅想得很周到，留起了李唯那份兒，收拾好廚房，就帶著妞妞，跟我一起上醫院。

天色漸晚，迷蒙一片，灰暗一片。公交車上，人不多，卻顛簸地更厲害。妞妞靠著小雅，小心翼翼的樣子。

到了醫院，我心里有些慌，卻搞不清楚慌的是什么。李唯看我們仨一起出現，肯定會嚇著。唉！可別嚇嚴重了再！

進門，病房中出現了陌生面孔，想必有人出院了，醫院，不就是來來去去嗎？

李唯躺著，兩眼空洞地望著窗外，看過去，有棵很大的樹，正發著嫩綠的芽兒，有生命的味道。

“媽媽，那位哥哥生病了嗎？”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妞妞。

小雅低下頭對她點點頭。

他聽到說話聲，轉過頭來，看到小雅，很是驚訝，趕緊做起來，臉又紅到脖子了。

“唐老師???”

小雅走過去，妞妞也怯生生地跟過去。“你好好躺著吧，聽劉老師說你病了，就跟著過來看看你，大小伙兒了，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拉著妞妞，“叫哥哥！”

“哥哥好！”

“你好！幾歲了，這么漂亮的小孩！”

“我馬上就四歲了。哥哥疼不疼啊。”她指著插針頭的地方。

“不疼的。”說完又是一臉地窘迫。

我拿著保溫盒，“吃飯吧！”遞給他，臉上，不知道該表何種情。

他也木木地接過去，打開，吃起來。

“今天，是我做的，嘗嘗看，味道怎么樣。”小雅笑著說，她明顯是調節氣氛來著。李唯也笑起來，受寵若驚地。

“肯定很好吃的，看樣子就知道了，才打開蓋子，就聞到香味了。”他沖小雅說著。

他吃飯，我們三個沒什么事，站了一陣，都悻悻的。

“媽媽，哥哥扎了這個管子，就能好嗎？”

“對啊，打吊針，然后就能好了。”

“哥哥，你好了，去我們家玩兒，好不好？”妞妞冒出一句話，讓正在吃飯的李唯險些沒嗆著。臉漲得紅紅的，這孩子太愛臉紅了。

“嗯，好。”飯吃的很快，似乎味道真的是很好。

呆了一陣，我們就說回了，妞妞該睡覺了。我提過保溫盒，跟著小雅，出門。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頭跟他說了一句，他一直看著我們，背過身去，我也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