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森感覺到自己開始欣賞起滄瀾了，可是在他的藝術生涯中他見多了寶貝，他已經沒有把自己當導演的時間和天才花在這樣一個想擠進劇院、只具有明星容貌的業余演員身上的精力和熱情了，不管滄瀾她多么美麗，不管她床上功夫有多么高超，不管她是如何像一個妖精一樣讓他銷魂甚至有點不能自拔。德森是一位對藝術嚴肅認真、有事業心的人，過去他不曾為此妥協過，現在也不想開始這么干。

這天晚上以前，他曾打算，先與滄瀾過夜，然后第二天早晨打發她走。現在他吃著早餐琢磨著她，努力想出一個辦法把滄瀾當做情婦留住而又不鼓勵她當演員，直到他對她厭煩為止。他知道他必須設下一個誘餌，他小心地試探著：“你打算與費里結婚嗎？”他問。

“當然不，”滄瀾回答。“那不是我要做的。”

現在時機到了。“你想要干什么？”德森問。

“我告訴過你”，滄瀾平靜地說。“我要當女演員。”

德森開始咬另一個黃油餅，拖著時間。“當然，”他說，然后補充道：“滄瀾，我可以送你到很多優秀的戲劇指導那里學習，他們會......”

“不，”她說。滄瀾愉快、熱情的看著他，好像急切得到他建議的東西，然而德森卻覺得，她內心深處具有鋼鐵一般的意志。她有很多種說“不”的方式，憤怒的、譴責的、失望的、繃著臉的，可是這一次卻是溫柔卻不容商量的說出來的，這就比他想象的要困難的多。德森曾一度想告訴她，如同他以前的很多次一樣，告訴那個給他獻殷勤、奉獻了身體的姑娘，讓她離去，他沒有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但是他想起夜間令人難以置信的經歷，他記憶猶新的銷魂感覺，他仍然深深地感覺到對她身體的癡迷和依戀，他知道讓她這么快就走真是個傻瓜了，滄瀾這個妖精，實在是值得他做出一個小的、一個非常小的讓步。

“很好，”德森說，“我將給你一部話劇練練。你記住臺詞后就給我朗誦一下，我們先看看你有多大的才分，然后才能決定你該怎么辦。”

“謝謝你，德森，”她說。她的話里聽不出勝利的喜悅，甚至一絲一毫的快樂也沒有，僅僅是一個必然的應付。德森頭一次感到一點莫名其妙的內疚，這當然很可笑，尤其他是個對付女人的高手。

滄瀾穿著衣服，德森走進四處排放著書的書房，掃了一眼架子上熟悉的古書。最后，他苦笑了一下，抽出了一部晦澀抽象的古希臘悲劇，這是最難表演的。他回到臥室，把劇本遞給滄瀾。

“給你，親愛的，”他說。“當你背下來臺詞之后，我們就一起過戲。”

“謝謝，德森，你不會失望的。”

德森越想就越為自己的手法得意。滄瀾要花上一兩周去背臺詞，更可能的是，她會回來向他承認她背不下來。他會對她表示同情，向她解釋表演藝術是如何難學，他們的關系也會因此而不受到她雄心的影響。德森約她晚上共進晚餐，然后滄瀾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