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百川這日回到家中，心情格外高興，母親陸氏見狀相問，他但笑不語，自顧進房讀書。

卻說這陸家，祖上也曾做過官，只是到了陸百川父親陸正豪這一輩家道才開始中落。究其原因，皆因陸正豪不務正業(yè)，只靠著祖上留下的些許田產(chǎn)度日，加之生性好賭，因此沒幾年便將祖上留下的偌大家業(yè)揮霍一空。

兩年前，他更是一病不起，兩腿一蹬，留下百川和母親相依為命。

自此，陸氏便一心指望這唯一的兒子振興家業(yè)。好在百川自小聰慧好學，少年時就已考中秀才，而今早已具備進京殿試的資格。

他們家祖代居住長安近郊，因此，也不用提前上京，只需在家安心溫書，提前一日出發(fā)均可。

陸氏前一陣留神觀察兒子一直愁眉不展，不思茶飯，而且動不動就牽著毛驢出門，且逗留到很晚才回。

每每問及他究意所為何事，百川卻總是顧左右而言它。陸氏不得要領，暗暗擔憂。

但今日百川回來時臉色卻好得出奇，臉上的笑容更是這幾個月來所不曾出現(xiàn)過的。

陸氏見兒子不肯多言，但據(jù)其察顏觀色，便知兒子所煩之事定已解決，因此連連去廚房為兒子準備晚飯。

這陸家在陸正豪在世時，家里還有一個丫頭侍候母子二人，可自從正豪生病，至最后去世，已幾乎耗盡了家里的所有積蓄。

現(xiàn)在陸氏不僅每日自己洗衣、做飯，而且還得想辦法為每日的生計奔波。

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無非就是在家里為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做做女紅，換點酬金罷了。

這日的晚餐，雖是粗茶淡飯，但陸百川卻吃得很香，陸氏自是高興異常，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筷子看著他吃。

百川見母親突然停住了筷子，驚問：

“母親何故不吃了？”

陸氏說：

“孩兒，為娘見你最近幾個月一直煩悶不已，據(jù)娘觀察，你竟也不是為了來年的殿試大考。多次相問，你也沒有告訴過為娘。但娘今日見你回來時滿面春風，便料定你這幾個月來煩悶之事必得解決，此時又見你也不似前段時間那樣不思飲食，娘感到高興呀！”

陸氏說完，不由得頻頻用衣袖擦淚。

百川不知前段時間自己的狀態(tài)竟讓母親如此擔心，剛才聽了母親的一席話，他才感到這段時間太忽視母親了。

此刻見母親不斷擦拭眼淚，不由得大為不忍，連連放下碗筷跪倒在陸氏身邊：

“娘，孩兒不孝，孩兒前段時間讓母親擔心了，孩兒知錯了！”

陸氏連忙扶起百川，笑著說：

“只要吾兒所憂之事得到解決，為娘就替你感到高興。孩兒不必自責，為娘擔心孩兒，那還不是理所應當之事？”

百川聽罷更覺慚愧，只得站起身，垂手立在母親身側，說：

“娘，兒今日只想告訴你：從今日開始，孩兒將閉門讀書，爭取來年殿試高中！”

“孩兒，你能如此著想就是為娘的福份，我們陸家祖上也曾世代為官，沒想到卻敗在了你父親手上，好在吾兒還算爭氣，為娘就指著你為我們陸家光宗耀祖了，這樣就是到了地下，我也有臉去見你的祖父祖母了。”

陸氏說到此處不覺又開始流淚，百川對母親百般勸慰，又萬般保證從今開始好好讀書。陸氏方才笑著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



百川回到房間再次拿起書籍，腦海里卻又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的那番巧遇，不由得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的眼前不斷變換著那寧穿男裝和女裝的樣子，一時竟癡了，拿著書半天沒有翻開一頁。

他想起了今年春天他拾到那個畫著京劇臉譜的紙鳶的上午……

當時，他看見那寧穿著男裝，便只道一定是個男子，當時，也沒有十分注意她的神態(tài)。現(xiàn)在想起來，自己還真是有些傻得出奇，她那細細的聲音、俊美的面孔，不管任何人看到都應想到她是個女子呀，怎么自己就……

百川想一陣，笑一陣，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又拍拍自己的腦袋。

母親陸氏收拾完碗筷，端著一杯茶意欲送給兒子時，卻無意發(fā)現(xiàn)兒子的這番傻相。

這孩子，莫非他有了意中人？

陸氏憑著母親的直覺，有些朦朦朧朧的感覺。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做母親的心里，開始有了些許的擔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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