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把大地烤的熱烘烘的。吃過晚飯后,陳鎮生為了躲避母親的嘮叨來到了窯背上的一個打麥場子里,因為這是村民們用來碾麥的場,沒有雜草,中間很干凈。他脫下自己的鞋枕在頭底下,思考著自己不能對別人表露的心思。
是啊,結婚對人生來說是一件非常大的問題。要說人最原始的本能,莫過于對自己婚姻的憧憬。他不是沒有想過,可眼前怎么結?和誰結?
陳鎮生在十一二歲的時候,看到村里那些叔叔輩的年輕人擂吹花鼓的結婚,他也和所有的人一樣,對自己將來的婚姻也產生過美好的幻想。他想這世上的事什么都可以湊合,就是婚姻這擋事是不能湊合。他常常想自己的婚姻一定要自己作主,一定要找一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漂亮的、大方的、賢淑的人在一起生活。那樣無論日子過的再苦,心里也會是甘甜的。
自從上初中到高中以來,他那嬌健、高大的身板和那靈活多變的頭腦曾經也引來過不少女同學追逐的目光,可他覺得他心里只接納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同一個班的李新梅。李新梅的一舉一動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同學從初中到高中一起度過了六年,他是最了解不過的了。李新梅是班上有名的文靜、秀氣、落落大方的女孩。人不僅長的端正,學習又好,頭腦清楚,辦事干練利索。到了高中時李新梅就坐在他的前排,和他同在一個學習小組,并且當了語文課代表。當他們幾個調皮鬼把周圍幾個桌面,弄的很亂時,她總是默默地整理好,把散落在地上的碎紙都拾干凈。特別是在分小組勞動時,在她的帶動下,男女生齊心協力常常是第一個完成任務。從她的說話辦事,陳鎮生覺得她就是在他心中無數次賽選過的那個女性。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就單純從他們倆之間的關系說,他們之間經常互相借閱過好幾次書籍,也談過對人生和書中有些人物的看法,他總覺得他們的看法是那樣的相近和投合。
畢業臨近,陳鎮生的思想矛盾起來。平時在學校,他們之間的愛慕之情只能表現在正常的同學之間的說說笑笑上。雖然說也不可能有多么深入的發展,但天天在一起有說有笑也過的挺愉快的。可是畢業后即將各奔東西。明顯的接觸機會自然就少多了。他想對李新梅表露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可不知道李新梅能否接受他的表露?就此陳鎮生做過激烈的思想斗爭。說吧,他不知道李新梅的態度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反映。不說吧,說實話畢業后,回到農村后恐怕就沒有在學校這么好的機會了。他思來想去,最后把對李新梅的感情表達濃縮成一首詩:其內容是:
《解惑》
夢尋知音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功夫。
獨對青山孤神望,不知何處能攀登?
時光無情眼前過,為此心中常孤惑。
六載風云六載情,誰來伴我歸故鄉?
他想把這幾句詩夾到一本書里,傳遞給李新梅,看看她有什么反映。可是沒有想到,就是這樣簡單的一首詩,卻在高七三、二班301號男生宿舍卻掀起了軒然大波。雖然這一切陳鎮生都是在秘密中進行的,但他的這個心思難逃他的同桌王鐵石的眼睛,就在陳鎮生把紙條折成綹綹夾好,還沒有來得急給李新梅傳過去的時候,這張紙條就落到了調皮的王鐵石的手中。
那天下了晚自習后,王鐵石和同宿舍的高立杰、劉永安,馮剛等,就像傳密電碼一樣,在互相傳遞著。后來他們還一邊傳,一邊朗誦著其中的一兩句,并還解讀著其中的意思說:“你的那個‘青山’,我知道,她一定會給你答復的,要不要我們去給你把這個紙條親自送到?”
陳鎮生羞的無地自容,使盡了全身力氣和他們幾個爭奪起來,可就是奪不到手。在爭奪的過程中,宿舍的幾個同學不停地傳遞著,陳鎮生不停地和他們爭奪著。男同學勁大,在外邊聽起來真好像摔跤和打架的一樣,響聲很大,整一個宿舍笑聲、打逗聲亂成一片。直到值班的查夜老師走過來吼了兩聲,他們才算平息下來。
過一會查夜的老師走了,宿舍又鬧騰起來,一直到后半夜才安靜。可笑的是這一夜劉永安把那張小紙條裝到錢包里摟在被子里面邊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把那個小紙條交到陳鎮生的手里。
第二天早上,出完早操,301號宿舍被查夜老師點名批評了。這一場“紙條”風波把陳鎮生弄的灰頭蓋臉的,頭腦里所有的想法一風刮,再也不敢胡思亂想了。他幾乎懇求宿舍的每一個同學,希望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以免給李新梅造成不良影響。盡管紙條沒有傳成,但他心里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就是覺得在他們之間各自對對方都是有好感的。他想感情這東西有時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只要這種感覺就行了。只要緣分在,他們就是走到天邊也會有再相聚的機會的。
畢業后,各自都回到了自己的生產隊,只是在秋冬的聯片會戰中,見了幾回,但他們都還是不愿意捅破那層‘窗戶紙’,見面的話題仍然還是離不開當前的形勢和一些農村學大寨的內容。直到招工走之前,陳鎮生都沒有勇氣對她表露自己的心思。但他把最難的一步卻讓給了她,使他給她創造了那一次機會。
結婚?今天提到結婚,他不能不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新梅。今天他去鎮上去開會,又收到了李新梅寄來的第二十八封信,他從那字里行間,可以看出,李新梅對他的感情一點都沒有變。可是現在這可能嗎?一個城里,一個鄉下,橫跨在他們之間的那道“天河”能逾越嗎?
天上的星星相互眨著眼睛,似乎在向他訴說著牛郎織女的悲殘故事。周圍的蛙聲叫成一片。陳鎮生心里很煩、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