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花癡，只是季輕云的面相實在太過賞心悅目，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盡管她知道這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季輕云似乎并不在意她紅果果的打量，仍舊好以整暇的負手而立，神情溫和，目光悠然的從她臉上飄過，“童當家在看什么？”

他的聲線有如溫潤美玉，帶著金石相擊的爽利以及一絲暗啞的深沉，亦如他這個人一般，矛盾重重。

秀惜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心想他莫非是生氣了？卻在對上他那雙眼睛的時候，放棄了之前的揣測，古井無波般的眼神看著她，如此的干凈，又或者他只是隨口問問？只是，看上去，他并非那等淺薄之人。

“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秀惜也不過一介凡人，當然擁有正常人的想法，況且季先生貌比潘安，讓人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只是純粹的欣賞罷了，季先生若是介意，那秀惜不看便是。另外，不要叫童當家了，聽起來很古怪，你若不介意，叫我秀惜就好。”與其小心翼翼的揣摩，還不如就此大大方方的坦白，長成這樣能怨我看你啊？

季輕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探究，和幾許異樣的神彩。

秀惜有些不自然的輕咳一聲，“不知季先生來此有何事見教，可否說與一二？”

“那首詞是你所作？意境很美，句式卻…很陌生”他遲疑了一下，將古怪換成了陌生二字。

“是…一個世外高人所作，我只是知道這首詞，通過詞中意思，才得以讓青花瓷問世。”

他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那句‘天青色等煙雨’我想其中深意并不如字面上看去如此簡單，只是參悟了許久，終不能得其意，不知童小姐可能透露一二？”他的稱呼微微變動了下，只是不肯改口叫她秀惜。

說不清心里的滋味，有種碰了個軟釘子的感覺，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將那絲不快拋開，“其實意思沒有季先生想得那樣難，只是先生不涉獵瓷器這方面的知識對這些自然會比較陌生。這句話里的‘天青色’其實是青花瓷中一個品種，因其色只能在煙雨天燒制出，故比較珍貴。”

“原來如此。”季輕云像是沉入了自己的思緒，輕聲呢喃道。“看來我還是未能將詞中深意拿捏準確，那件作品，已經(jīng)算不得完美了。”

兩攏秀眉已是微微蹙起，原本便如皎月生輝的面龐此刻籠上一層淡淡的憂愁，看上去頗有幾分西子捧心的楚然。秀惜正忍不住想要勸慰幾句，卻又聽見他的話語。

“季某今日拜訪的目的已達到，便不在府上多擾，童小姐，珍重。”

愣愣的看著季輕云施展輕功，瞬間，便沒了蹤影。秀惜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的疑惑越發(fā)濃厚了。

他究竟是誰？如此看來，他并不是平窯里的工藝師，但是青花瓷的手繪又為何是他所經(jīng)手的？

回想起鳳于飛當時欲言又止的樣子，或許他會知道……

皎潔的月光籠罩著大地，森森的樹叢寥落成斑駁的倒影，偶爾有風拂過，一兩聲蛐蛐鳴叫，更顯得寂靜無比，一切的一切都彰顯著，這是個注定不太平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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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趁著夜色深重急急的在院落中穿行，幾人對于莊內(nèi)的地形竟是熟悉無比。

輕輕的打開門閂，其中一個身影頓了頓，不放心地向著莊內(nèi)回望了一眼，在他身后，一個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曾兄，應(yīng)該沒人發(fā)現(xiàn)，咱們趕緊走吧，一會兒驚動了那個鳳于飛就走不了啦。”

被稱作曾兄的那個人影正是曾向天無疑，只見他應(yīng)了一聲，身形敏捷的閃出門外，看樣子竟是個有點功夫的會家子，他輕輕將門掩上，與另外兩個同伴匯合之后，便揚長而去。

這幾人不消說，正是白日里鬧事的幾個禍首，曾向天，楊措，趙業(yè)成三人。

原來曾向天等人對秀惜今日的立威心生不滿，且被其遣散回鄉(xiāng)，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準備晚上偷了銀子溜走。于是借著明日返鄉(xiāng)的由頭擺了一桌酒席，這不，將其他人灌醉之后，幾人偷偷的將帳房里的銀子以及自己平時揩油攢下的家當一并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