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以為我擁有整個世界，后來我發現當一切的塵埃都靜止下來。當我再次審視著身邊，我其實一無所有。

這一整天，冷子翔總覺得歐寶雅有哪里不太對勁。他又一次從辦公室探出頭盯著坐在外面安安靜靜處理文件的歐寶雅。明明是一幅很寧靜的畫面，但他總覺得她的身上透出一種以往沒有的戾氣。這時，另一個公司職員從她身邊經過，她們兩人禮貌性的相視一笑。對了，原來她的笑中總有一種陽光般的透明而澄澈的感覺。現在的她一樣笑的很美，卻多了一點陰沉和悲涼，似乎現在的笑只是她隱藏一切的面具。

“總裁，你在看什么？”探頭探腦的他引起了財務總監的注意。

“沒什么，哦，對了。你有沒有覺得ROSE今天有點怪怪的。”

“唔，我看她挺正常的。沒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啊。還是那么美，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冷子翔不滿地瞥了一眼正在犯花癡的總監。總監忽然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抬頭對上總裁微微閃爍著寒光的眼睛，被嚇得渾身一怔，忙低下頭去。心里暗想，不會吧。原來公司里流傳的八卦是真的。總裁與公司第一美女真的有一腿？

冷子翔抬頭看看正在填寫報表的歐寶雅，嘆口氣，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吧，但愿她一切安好，沒事就好吧。

下班之后，歐寶雅到一個做警察的朋友家中借了變聲器給歐家別墅打了個**。

“喂，您好。請問這里是歐家別墅嗎？”

“是。有什么事嗎？”是一個傭人的聲音，應該是負責打掃的小唐。

“我想找一下趙媽。請問她在嗎？”

“不在了。哎呀，她都走了好幾年了。您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那么請問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她呀，說自己老了做不動了，就離開了。聽說她的大兒子在美國工作，應該是去享清福了吧。”

“享清福？！”

“是呀，在美國什么海……海卡……海加德……不對，是海加爾療養院吧。”

“謝啦。”她掛上**。真巧，也是美國紐約呢。這倒是省了不少事。她微微勾起嘴角，海加爾療養院。明天就是星期六，正好去那里看看故人吧。

第二天下午，歐寶雅下了車站在療養院門口。進了白色的大理石拱門，往里走一點就是一個供人放松心情的花園。她走進去，一眼就看見趙媽靠在噴泉邊的輪椅上，閉著眼睛一付很享受的樣子。她踩著石子路慢慢的走過去，輕輕的開口。

“趙媽。好久不見吶。”

趙媽驚得一下子睜開眼睛。聲音怎么聽著這么耳熟？“你是？！你！”

“怎么趙媽連我都不認識了。當年可是你親手把我拉扯大的。”她冷笑一聲，嘴角嘲諷的向上勾起。她的眼前不禁浮現出這樣的記憶：那時她才11歲，她還沒有意識到在沒有了母親的庇護之后，11歲的女孩應該縮在角落里，盡量減少存在感以換取平安的生活。她還不知道如何在這個殘忍冷酷的世界里生活下去。

那天，她放學時下起了暴雨，只能在泥濘中步行回家。鞋上的泥將趙媽剛拖好的地弄臟。她記得，趙媽指著她的鼻子唾沫橫飛的罵道：“你這個害人精，克死了自己的媽媽還不算，到處帶著霉氣。現在一點眼頭見識也沒有。你看看，我剛拖好的地上好幾個泥腳印。不幫忙做事不說，還到處搗亂！”

“不是，我不是害人精，我沒有克死我媽媽！”小小的她眼含淚水的無助的抗爭道。

“你還說你不是害人精，你是你媽媽生的，你跟你媽一樣。活著一點用都沒有，。你現在什么事都不用干，歐家好吃好喝的供著你，沒有把你趕回你媽的鄉下娘家，已經是仁盡意至了。你該對老爺夫人感恩戴德！你還不曉事，我個老婆子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你看你把地踩的，還說自己不是害人精！”

回憶在這里嘎然而止，她悠悠的把目光從遠方拉回眼前這個驚恐無措的老人。有些事她不愿意去計較并不是她忘了，只是她不愿沉浸在回憶中傷心頹廢。但現在既然決定要算一筆賬，那么還是算的清楚一點吧。

趙媽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歐寶雅，從歐寶雅16歲出國留學她已經將近7年沒有見過她了。她變了，她不再是以前縮在角落里眼含淚水不安的看著一切的小女孩。現在的她一頭茶色大波浪長發，杏仁般的美眸中隱藏著似野獸般的陰狠和嗜血。她對上她的眸子忍不住身子一陣戰栗。

她努力鎮定一點，勉強扯開一絲笑。“這不是歐大小姐嗎？我怎么會把您給忘了呢？”

“等等，趙媽以前可不是這么稱呼我的。你以前都是叫我“死丫頭”的吧。還是跟以前一樣吧。我還是很懷戀以前的時光呢。”她聳聳頭發，沖她一笑。一股寒氣從趙媽的皮膚上一下子侵入趙媽的骨骼，徹骨的寒意讓她幾乎崩潰。

“哎呀，您怎么還惦記著那時候的事。那只是……只是……”

“好了，我來是想問趙媽一點事的。如果我能知道我想知道的，那么我今天只是來看望家里的老傭人的。如果我沒有問到我所想知道的，那么可就不好說了。”

“您盡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告訴您。”她忙不迭的點頭。

“你也是歐家的老人了。聽說我爸爸年輕時，你就在歐家做事了。想必對歐家也有一定了解。現在我想知道我媽還有我爸和顧菱之間的事，盡可能詳細的告訴我。”

“這……很多事情呢。”

“沒事，我很閑。你今天講不完，我可以明天接著來。不過明天是星期天。據我所知，每個星期天你的兒子都來看你。遇見我，我可不敢保證你兒子日后的前程會怎樣。”

“好好好，您聽我慢慢給你講。你爸爸原來只是鄉下出來的窮大學生。你媽是你爸的在村里時的初戀情人。你媽跟你爸在你爸大學畢業后就結了婚。之后，你爸帶著她去城里打拼。后來你爸發達了，創建了歐氏，還成為行業中的佼佼者。歐家大宅就是那時候建的，我也是那時候到的歐家。你爸發達后不久，你媽就懷了你。而顧菱是在你爸在商界展露頭角時開始注意到你爸的。她雖是顧家三小姐，但其實是顧家的私生女，一直得不到重視，以后也不會找到多好的夫家。所以她決定取代你媽成為歐家的主婦。你爸也挺喜歡她的。就在你媽媽懷孕的時候，顧菱也懷上了你爸爸的孩子。其實你本來的名字叫歐子萱，是你媽媽給你取的。萱，是忘憂草。她希望你一生無憂，快快樂樂的。可是，你出生后四個月，顧菱也生下一個女兒。顧菱給她取名歐子瑤。可是算命的說歐子瑤和歐子萱兩個名字相克。本來你的名字已經定下來就不該更改。但顧菱堅持要以歐子瑤為自己女兒的名字。你就只能改名叫歐寶雅。后來，到你8歲的時候，你爸爸已經對你媽媽徹底失去耐心。那年歐氏決策失誤，股票大跌。歐氏幾乎面臨倒閉的局面。你媽媽可能因為太過擔心，在路上出了車禍。撞她的那輛車肇事逃逸，后來被抓到。是一個男的，好像叫徐虎。是醉酒駕駛的緣故吧。歐家卻因為你媽媽的死得了一大筆的保險金，成功的渡過了難關。后來的事你也都知道，顧菱就嫁入了歐家。”

“那么在我離開之后，歐家有發生什么事嗎？”

“這……當然沒有了。什么事也沒有。顧菱她沒有在對你做什么。”她眼神飄忽，聲線微微有些戰抖，一看就是一付慌張的樣子。

“是嗎？聽說您的兒子在申德銀行工作呢。很巧呢，我是申德銀行的股東之一呢。你說要裁掉一個小小的會計，應該是舉手之勞的事吧。”她只是誆她，其實是申德銀行股東的是冷子翔。但現在暫且嚇嚇她吧。

“我說，我說。顧菱在你離開之后很不放心，擔心你有天回來奪走屬于她的財產。所以她收養了一個義女來監視你。”趙媽嚇得急忙說道。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顧菱收養了一個義女？！”

“我哪里敢騙你啊。這件事本來就是偷偷去做的。怎么能做的人盡皆知。”

“她是誰？那個潛伏在我身邊的人是誰？”

“她叫張茜，是孤兒院的孤兒。顧菱提供給她優渥的生活，每個月給她打錢。她就答應在你身邊，隨時關注你的動向，以向顧菱匯報。”

“什么這不可能！”她聲音一下子高昂起來。說誰她都信。可怎么會是張茜！她是她唯一信任的兩個人之一。

“我不可能到了這地步還騙您吧。想必這個張茜與您走的很近吧。你想想她平時有沒有經常詢問你的動向。有沒有緊緊的跟著你不放。”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是張茜！”趙媽的話向她心中投下了一顆原子彈，震得她滿心一片空白。

“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再去調查她。我所有知道的已經原封不動的都告訴您了，沒有半句是騙您的。”趙媽斬釘截鐵的說到。

“好吧，我會再去查證。如果以后我有發現你哪句話不實，我會讓你的兒子在金融界再也呆不下去！”她撂下狠話，就轉身離開。看似平穩的腳步，有著不易察覺的趔趄。在離開了趙媽的視線走到無人的停車場，她一下子無力的靠在車上。心里的痛一步步蔓延全身，讓她幾乎無法動彈。